寄人籬下的事情,他能受得住,卻不會讓葉嬌受。
隻是這些話華寧沒有直接說,而是輕輕的牽住了葉平戎的手,笑著道:“他們來是因為我們成親,他們觀禮,到那時候你我新婚燕爾,確定要和人家一起住?”
葉平戎這回不是耳朵紅了,而是臉紅,立馬站起來,扔了句“去給妹夫回信”就跑了,華寧則是盯著他背影,笑得直不起腰。
葉平絨的書信到祁家時,正巧到了葉嬌該出月子的日子。
尋常人坐月子也就三十天,但是不管是祁昀還是柳氏都堅持葉嬌多養上一陣子才好,便和上次一樣坐滿了四十天這才能出門走動。
不過“重獲自由”後,最開心的卻不是葉嬌,而是旭寶。
他素來都是粘著葉嬌的,有了弟弟妹妹後,旭寶乖巧,知道不能吵鬨到娘親,每次都是乖乖的背背書,說說話,再不就是趴在葉嬌身邊看弟弟妹妹,旁的什麼都不要求的。
現在娘親能出門了,寧寶如意也能出來轉轉,旭寶最高興不過。
他甚至迷上了每天都跑去看孩子,然後有模有樣得站在自己曾經睡過的小床旁邊,給弟弟妹妹們背書,葉嬌曾問過他為什麼這麼做,旭寶回答的理直氣壯:“讓他們知道我多厲害!”
葉嬌不太明白旭寶為什麼要給話都聽不懂的娃娃們說這些,問起祁昀的時候,男人難得避而不答。
隻因為就是他對著旭寶說的,至於緣由……
左右寧寶和如意聽不懂話,旭寶去煩他們……不,是去把書中的錦繡華彩跟他們分享一下,也是好的。
隻要不來找自己,一切好說。
而在旭寶又跑去找弟弟妹妹“玩耍”的時候,祁昀將葉平戎的回信給了葉嬌,嘴裡道:“這事情交給哥哥嫂嫂便是了。”
以前祁昀還會老老實實的分開喊,可是葉嬌每次都叫華寧嫂嫂,久而久之祁昀就跟著喊了。
葉嬌也點點頭,不過還是想了想道:“那我們要帶點東西謝謝他們的。”
祁昀也覺得合該如此,不僅僅是為了找宅院的事情,也因為之前葉平戎在給祁昀找鋪子的時候分外精心。
而後祁昀就聽葉嬌道:“送彆的也沒什麼稀罕,不如把書分他們一本,想來是用得到的。”
祁二郎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書?”
“就之前相公你拿回來的那些光是畫兒沒有字的書啊。”
祁昀:……
不過最終祁昀還是答應了,隻不過也該私下裡送,他們……定是用得到的。
出了月子便能梳妝了,葉嬌淨了麵,而後乖乖坐在椅子上,昂著頭讓祁昀給自己畫眉。
男人早就做慣了這些事兒,縱然有一個多月沒有做過了,但是已經手熟的事情再撿起來是很輕鬆的事情。
拿著剛剛得來的螺子黛給葉嬌細細描畫著,祁昀聲音輕輕:“剛劉媽來了,說是娘那裡得了個椰子,如今這個時候能有椰子是很難得的,娘讓人做了椰酥,你過去嘗嘗吧。”
對於吃,小人參從沒有放棄追求,聞言立刻點頭:“好啊,相公與我同去嗎?”
祁昀換了另一邊眉毛描畫,嘴裡道:“我便不去了,等下我去見見馮先生,問問他樂不樂意同我們上京,再去府衙前麵幫三弟瞧瞧榜。”
葉嬌這才記起來,八月份除了是自己生娃娃的日子,也是祁明鄉試考完的日子。
算著時間,也該放榜了才是。
縱使小人參並沒有研究過科舉之途,但她對祁明卻是很關心的。
不僅僅因為祁明是自家人,還因為祁明是祁昀啟蒙的。
她一直堅信自家相公能教出狀元公的。
故而葉嬌帶了些興奮地看著祁昀:“相公去看吧,三郎定是能考得好!”
祁昀不太明白也叫這種興奮的情緒是從何而來,不過他也不深問,等撂了螺子黛時,男人捧著女人的臉細細打量,而後湊過去親了親。
塗了口脂的嘴唇比平常時候甜膩了些,能嘗到些桃花味道,想來這次葉嬌用的是桃花做成的口脂。
葉嬌也由著他親,還掛住了祁昀的頸子,笑著咬他的下唇。
等祁昀努力克製自己離開時,嘴裡還有淡淡的桃花香氣呢。
這次祁昀去城裡,比上次要輕鬆的多。
之前心裡記掛著葉嬌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哪怕是坐在馬車上都覺得身下生了釘子似的,根本坐不住。
現在不同,嬌娘平安,孩子健康,沒有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了。
祁昀此次並沒有去書塾,而是直奔馮秀才的家。
上京可不是普通事兒,縱使祁昀篤定自己能過得好,但馮秀才終究隻是過來拿錢教書的西席先生,人家並沒有賣身給你,若是不想要這份差事了,隨時都能走。
祁昀本就覺得馮秀才多半是不會跟著走的,但是出於尊重,也因為旭寶格外喜歡馮秀才這位老師,祁昀就專門走了這一趟。
誰知道,馮秀才聽完祁昀的話,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
他是個爽朗的,笑起來也格外燦爛,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回道:“旭寶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孩子,我本就是喜歡教書的,隻是誰都喜歡教個聰慧機靈的。隻要祁二少管我吃住,那他去哪裡我就能跟去哪裡,不妨事的。”
還有半句話,馮秀才沒有明說。
他如今是仕途無望了,馮秀才家境殷實,不愁吃穿,也就不再考。
可是不考歸不考,心裡頭總會有些不甘心。
旭寶是他見過最聰慧的孩子,在馮秀才看來,未來不可限量。
這樣的學生一輩子能帶好一個就是功德。
再退一萬步,祁昀的家底和本事不用多說,十裡八鄉誰人不知?在他家當西席待遇也是不差的。
聽聞又生了龍鳳胎,回頭旭寶長大些,那兩個孩子又要啟蒙,算下來,十年無憂,去京城自然是沒問題。
祁昀卻不會關心馮秀才的初衷,他能跟著走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家裡能有個知根知底的西席是極好的,祁昀便立刻叫了人來,擬好了文書,商量好了月銀,和馮秀才簽了下來。
摁完手印,馮秀才就不再是私塾的先生,而算是祁家的西席了。
祁昀很大方的給了他一百貫,讓他能交給父母有所交代,馮秀才在心裡感慨這祁家當真財大氣粗,一百貫尋常人家賺十年都攢不下來,人家隨手就出了,半點心疼都沒有。
可這也給了馮秀才信心,家境殷實的總好過朝不保夕,他這也算是給自己找了個靠譜的東家依靠了。
等離開了馮秀才家,祁昀就去了一間茶鋪。
不過他沒帶上鐵子,而是讓他先去看放榜,早早擠到前頭,不然府衙那裡的榜單太大,人太多,隻怕站的遠了認不出。
等鐵子去了,祁昀才坐著馬車去往茶鋪。
城裡麵的茶鋪不多,粗粗算下來也不過五家,其中有三家還是祁家產業。
這次石天瑞選的便是祁家茶鋪,祁昀到的時候,正看到石天瑞在專心致誌地聽著書。
前麵台子上坐著的說書先生格外投入,都進了深秋,還是拿著一把紙扇,一身青衫,另一隻手拿著板子,說的是個新書。
祁昀沒出聲,站著聽了聽,就聽出這說書先生說的是富貴夫妻伉儷情深的故事。
人家夫妻情深,偏偏有不少宗族長老逼著男子納妾,可男子是個耿直的,又格外珍重愛妻,最終有親人終成眷屬,一世一生一雙人,羨煞旁人。
這其實算不得什麼新鮮故事,就是說書先生說的十分精彩,尤其是講那些宗族長老的迫切又險惡的嘴臉刻畫得淋漓儘致。
隻是祁昀覺得裡頭的一些細節格外隱蔽又熟悉。
比如男子受到家中嫡母迫害,又比如嫡親兄弟刺殺,還有個仙女給了男人神藥,救他起死回生……
祁昀雖不知道這些到底是誰傳出來的,可他也沒有阻攔的打算。
既然能傳播開來,就證明上麵有人縱著,聽聽也無妨。
隻不過自家嬌娘成了仙女,這還是挺讓祁昀開心的。
等這段書完事兒了,祁昀就走向了石天瑞。
石天瑞其實也能聽出其中有所暗示,可他卻不動聲色,心裡有計較,臉上一片平靜,甚至在祁昀走過來時還能保持笑容,沒有絲毫異色。
可不等他過去打招呼,就見到鐵子急匆匆的從外麵跑進來。
石天瑞本想著起身和祁昀見禮,瞧見鐵子,他便伸了伸手,沒有開口。
祁昀就看向鐵子,道:“怎麼樣?”
鐵子喘了兩口氣,而後才大聲道:“恭喜東家,三少爺中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