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做真正的趙氏女。什麼真正的趙氏女,爹騙她的,她甚至沒有上過族譜,她一直都知道,他隻是想讓她甘心為趙家賣命而已。
趙家養她這些年,興許以後不能再插手她的人生了。帝太子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無上的權力令他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事,趙家大概也沒想到,帝太子竟會如此強勢地展示他的權威,連各公卿的貴女都被他當做宮人使。
這樣的人,又怎會容忍自己的後院被他人指手畫腳?
她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若能成功獻身帝太子,讓帝太子收下趙家的好意,就當是對趙家的生養之恩了。至於以後是死是活,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他們再也彆想讓她伺候十個人。等她爬上帝太子床榻之後,她就去告訴趙家人,他們要她做的事,她一件都不喜歡,她最討厭男人了,她一看到男人就惡心反胃。他們若想討好誰,他們自己去爬床。
這具身子是她的,不是趙家的。他們若不想再給她冠姓,那就收回去。
反正她在帝太子的後院,帝太子讓她住進南藤樓,趙家也不能拿她怎樣。
趙枝枝忽然覺得自己有種狐假虎威的氣勢,這讓她莫名有些心虛,她揉揉發燙的耳朵,暗自告誡自己:還沒爬上去呢,趙枝枝你不要得意忘形,況且,帝太子的床榻豈是輕易能夠爬上去的?
“啾啾?”身後人了無動靜,趙枝枝回過頭,她的啾啾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趙枝枝輕手輕腳取過榻上的薄被。
雖是夏日,但她屋裡到處都是消暑的冰塊,而且這屋子似乎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改動,有太陽照著,可屋內觸手生涼。家令大人說,南藤樓是太子殿下親自過問設計改建的,冬暖夏涼,這麼好的地方給了她住,她真是撞大運。
趙枝枝替姬稷蓋上被子,她自己也鑽進去,兩個人睡在地上的竹席,共枕一床被子。
她暗搓搓地摸摸姬稷白玉般的臉,悄聲說:“比起與太子殿下共寢,我更願意和啾啾共寢,啾啾香香的,我也香香的,我們睡在一起,就更香了。”
姬稷張開眼。
趙枝枝嚇一跳:“原來你沒睡著?”
姬稷:“我又不是來睡覺的。”
趙枝枝靠到他手臂邊,“啾啾,你想和太子殿下共寢嗎?”
從小到大被無數殷女追捧的姬稷很是肯定:“哪個女人不想?”
“那以後我們一起和殿下共寢。”趙枝枝覺得這個主意非常好,“有啾啾在,我就不會害怕殿下了。”
姬稷噎得說不出話,半天才道:“虎……虎狼之詞!”
趙枝枝:“啾啾沒聽過貴族之間的秘聞嗎,三人共寢是很常見的事,曾經還有數十人一起共寢的。要是伺候的那位男君卓爾不凡,多幾個人一起分擔反而能輕鬆些。”
姬稷呼吸粗重起來。
趙枝枝:“不知道殿下那處是否……”
姬稷猛地坐起來,臉紅得像個熟透的柿子:“不……不許再說這些事。”
趙枝枝懵懵地望著他,水潤純淨的眸子天真無辜:“啾啾還沒學過床幃之事嗎?”
“學過了。”姬稷重重躺回去,聲音很輕:“我什麼沒學過。”
趙枝枝尋著他的手握住,“若真能共侍殿下,我會照顧好啾啾,不讓啾啾受傷。”
姬稷喉頭微聳,“說不定殿下就隻喜歡和一人共寢。”
“因為他顧不過來嗎?”趙枝枝問。
姬稷:“當然不是!”
趙枝枝不想惹她的啾啾不高興,她立馬道:“我不說了,再也不說這些事。”
姬稷悶悶地盯看趙枝枝。
趙姬甜甜笑,有意為剛才的事安撫他,低下頭,濕濕的唇啄了啄他的手背,“啾啾最好了,啾啾不會生我的氣,對不對?”
姬稷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心,他抽出手,彆開眼,緩緩道:“殿下性情殘暴,殺人如麻,堪比惡鬼,他生得醜陋,最恨絕色,等你到了他床上,不知有沒有命活著下榻。”
趙枝枝愕然:“原來殿下是如此可怕的人嗎……”
姬稷:“特彆可怕。”
他無非是想嚇嚇她,好讓她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結果一看她真被嚇住,他反倒慌了。
少女兩隻圓圓的眼睛張大,不知在想什麼可怕的事,神情震驚,眸底含了淚,濕漉漉往外湧。
“彆哭。”姬稷捧過少女被淚打濕的臉,“我騙你的,太子殿下一點都不可怕。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趙枝枝本就提心吊膽,被這麼一嚇,魂都沒了。
她腦子裡浮現自己死在太子榻上的慘狀,眼淚不受控製噠噠往下掉。
姬稷苦惱不已。
這下可好,趙姬又要消沉了。
他不該一時起興,拿話嚇她。
“彆哭,彆哭。”姬稷嘴上囁嚅。
少女默默流眼淚,眼淚蹭他一手,他擦了一遍又一遍:“放心好了,你死不了。”
她腫著紅紅的眼,並不相信他的話,卻還是點頭應下:“嗯。”
姬稷鬆口氣。
他攬過她的肩,動作青澀地將她抱在懷裡,手拍著她的背,哄小孩一般:“睡吧,好好睡一覺,都多久沒睡過好覺了?今天不要再想其他事,隻管睡覺就行。”
趙枝枝哭得累了,癱在姬稷懷中,不知不覺將眼閉上。她最喜歡的啾啾抱著她,這個懷抱溫暖有力,她慢慢鬆開緊繃的心弦。
昏昏沉沉入睡前,她最後一次允許自己想那種可怕的事:“倘若……倘若我死在殿下的榻上,能不能請你每年祭一碗櫻桃酥給我?”
姬稷:“好。”
她喜歡吃櫻桃酥,他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