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紗輕垂,綾羅薄被,美人酣睡。
茶台上,白煙寥寥,茶水翻滾,一雙骨骼分明而修長的手有條不紊的穿梭在茶具中,投茶,洗茶,出茶,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到極致。
茶香混著寢房裡飄出的淡淡梨香,讓人身心舒適。
驀地,賀北城飲茶的手一頓。
他對醫術涉獵不多,但安神的藥物認得一些。
那年,妱妱目睹了幾百人的斷頭台,醒來後便噩夢不斷,且夜不能眠,禦醫開了許多安神的方子都無濟於事。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年後,他終於在江湖上尋到了一味安神香,名曰安魂。
安魂的效用確實極好,但也有弊端。
用的久了會產生依賴,且若突然中斷,就會頭痛欲裂,暴躁如狂。
但若循序漸進,也有治愈的可能。
如此大的弊端,他不放心交給宮人,便親力親為,他每次將分量控製的很恰當,而後逐漸減少,同時對妱妱進行心理安撫,一年後,妱妱徹底脫離安魂,一夜安眠。
賀北城放下茶杯,眸光微暗。
怪不得初見她時,便覺那梨香有幾分熟悉,原來,裡頭竟是摻了安魂。
他多年未聞過安魂的味道,且還是混在梨香裡頭,是以竟到今日才分辨出來。
可是,她為何要用安魂這種東西。
賀北城起身緩緩走向寢房,掃視一圈後,目光落在紗帳裡睡熟的人身上。
果然是隨身攜帶。
立了半晌後,賀北城轉身出了梨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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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天山來信。”
賀北城才剛回到清竹殿,臧山便迎了上來。
天山來信,除了他的師傅不做他想。
賀北城接過來,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筆跡。
‘愛徒親啟’
知道賀北城拜天山掌門人為師的人,隻有臧山宋嶠二人。
但他們知道的也僅於此。
他們從未見過那位大名鼎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山掌門人。
信裡隻有短短幾行字,且每一個字都是讓他照顧好他帶回來的姑娘,說什麼這姑娘於他有恩,師傅欠的恩情由他這個徒兒來還天經地義。
賀北城漫不經心的合上信。
“去查蘇側妃的身份。”
臧山一愣,察覺到太子微涼的目光後,忙道:“是。”
賀北城將信放在一旁的流水裡,待字體被浸濕完全瞧不出時,才放手任紙張順著流水而下。
流水小道通向宮中湖泊,但在那之前,自有人會將從東宮出去的東西清理乾淨。
對於信裡的內容,賀北城每一個字都不相信。
偌大的的天山,還報不了一個柔弱姑娘的恩情麼。
且信中並未提及她的名字,很顯然,師傅是在掩飾她的身份。
安魂。
光這一點,便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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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快降臨,按照規矩,太子今夜應夜宿梨苑。
梨苑所有宮人都緊繃著,尤其是得知午時殿下煮茶,主子獨自午歇後,眾人更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雖然他們覺得殿下待主子是不同的,但隻要還未臨幸,便都做不得數。
而唐嬌嬌卻沒有絲毫擔心,讓屏珠備好太子的碗筷,便托著腮坐在桌邊等。
如宛忍不住問:“主子,殿下真的會來嗎。”
唐嬌嬌眨眨眼,無辜道:“自然會,新婚夜夫君怎會不來。”
作戲就要做周全,賀北城今夜沒有道理不來。
如宛還想說什麼,便被屏珠用眼神製止了。
主子說會,她們一起等就是。
好在,她們並沒有等多久。
“主子,殿下來了。”
杏青踩著小碎步飛快的踏入房內稟報,臉上笑開了花。
屏珠如宛皆鬆了口氣,將心放回了肚子裡。
賀北城換了身青色錦衣,玉帶束腰,寬袖外袍,矜貴清冷,世上無雙。
唐嬌嬌看的眼睛都舍不得挪開:“夫君又好看了。”
不知她那未婚夫婿有沒有賀北城這般顏色。
若是有,她就將他帶回梨花宮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隻給她看。
賀北城看了眼屏珠幾人:“先退下。”
屏珠幾人一愣,對視一眼後,紛紛抿了唇,殿下這是想要同主子單獨相處,嫌他們礙眼了。
“是。”
宮人都退出去以後,賀北城才冷聲道:“不許再看。”
唐嬌嬌癟癟嘴,不舍的收回視線:“小氣,吃不到,看看都不行。”
賀北城:“……”
他突然有些後悔過來了。
“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