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
太子的車輦一早便到了宋宅, 隨行來的還有宋嶠屏珠。
屏珠得知唐嬌嬌受了傷後嚇得不輕,詢問了好久, 確定真的沒大事才放了心。
唐嬌嬌的注意力卻在那套藍色宮裝上:“怎麼有藍色。”
她記得,她當時沒挑過這個顏色的布料。
屏珠:“回主子,這是殿下吩咐東宮繡衣局連夜趕出來的。”
唐嬌嬌不解:“為何?”
屏珠搖頭:“奴婢不知。”
而半個時辰後,在看見太子那一身藍色寬袖錦袍時,屏珠就明白了。
原來殿下是要與主子穿一樣的衣裳。
唐嬌嬌也明白了。
賀北城又要作戲了。
“阿梨,可妥當了?”
唐嬌嬌攏著寬袖坐在梳妝台前,乖巧的點頭:“嗯。”
姑娘身材纖細,罩在藍色的寬袖衣袍裡,愈發顯得嬌小玲瓏,加上那巴掌大的小臉, 看著又乖又軟, 好像生來便是該被捧在手心裡寵著。
而緊接著,唐嬌嬌整個人就僵了。
太子上前,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不是攔腰抱,是那種麵對麵抱小孩子的方式!
屏珠幾人快速低下頭不敢去看, 唇角卻都抿著笑意。
唐嬌嬌下意識伸手摟著賀北城的脖頸,好半晌都沒回過神。
這一刻,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距離,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耳畔, 她隻要微微側頭, 唇便能觸碰到他的臉。
她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
直到要出大門時, 唐嬌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夫君, 或許可以換個抱法。”
鼻尖縈繞著濃鬱的梨香, 賀北城壓下眉眼裡的愉悅, 平靜道:“你背上有傷不能碰, 還有更好的抱法?”
唐嬌嬌靜默片刻,搖頭:“好像沒有。”
但是這樣抱著她是否太丟人了,且也太……親密了些。
“參見太子殿下,蘇側妃。”
賀北城剛踏出大門,外頭隨侍在車輦旁的宮人便跪下行禮。
聽那聲音,起碼有幾十人。
唐嬌嬌將頭埋在賀北城的肩膀,決定死不抬頭,隻要她不覺得丟人,丟人的就是彆人。
而她不知,她無意識親昵的舉動讓太子眉眼中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
彆人不知,隻當是蘇側妃恩寵正濃,可宋嶠臧山卻是神色複雜。
尤其是臧山。
蘇側妃受傷後,殿下的反應過於強烈,他很確定,那不是作戲。
而殿下剛剛發自內心的愉悅,是他這十年來,頭一次見到。
心間被濃濃的怪異圍繞,但一時卻又找不到出口,臧山隻得暫且壓下。
車輦與馬車不同,沒有遮擋的車簾,四周皆是琉璃垂掛,最前頭一塊玉牌上,掛著東宮二字。
進了車輦,賀北城沒有讓唐嬌嬌下來的意思,他們此刻的姿勢,用親密無間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唐嬌嬌突然想起,他們初次相見時,她也是這般掛在他的身上,不過不同的是,那次是她主動的,賀北城嫌棄得很,而這次好像,是賀北城主動的?
唐嬌嬌從賀北城的脖頸間微微抬起頭,偷偷打量了一番,頓時嚇了一大跳。
十六人抬的車輦,莊重而又威嚴,隨行的宮人大約有二十人,皆是著一絲不苟的宮裝,前後還有侍衛護送,加起來得上百人。
這就是東宮儲君的架勢。
“我……可以下來坐著。”唐嬌嬌喃喃道。
所以她剛剛就是在上百人麵前,被賀北城以那樣的姿勢抱了出來……
丟人丟大了!
耳邊傳來姑娘輕柔的聲音,還帶著溫熱的氣息,懷裡的人還不安分,賀北城眼神一暗,摟著她腰間的手又緊了幾分。
“彆亂動。”
唐嬌嬌嘗試從他身上爬下來的動作一僵,她有亂動嗎,並沒有。
她隻是想下來坐著。
“外頭不比宮裡平穩,車輦偶爾會晃動,若不小心碰著你背上的傷,你便隻能回宮了。”
唐嬌嬌:”……”
她默默的摟緊他的脖頸。
都出了門豈有再回去道理,反正丟人都丟到一半了,再多丟一會兒也無傷大雅。
見人一如既往的乖順,賀北城無聲的勾了勾唇。
又過了好一會兒,唐嬌嬌還是忍不住輕聲道:“賀北城,你不是不喜歡與旁人親近麼。”
為了作戲要犧牲這麼大?
賀北城抬眸,心道:可你不是旁人,是我的妻子啊。
所以,他們親近是理所當然的。
自她還是個奶娃娃起,母後便告訴他,那是他未來的妻子,他要護她,疼她,愛她。
他很聽話,小心翼翼的護著她,可誰知還是將她弄丟了十年。
“你與孤親近的還少麼。”
唐嬌嬌眨眨眼:“嗯?”
仔細想來,好像確實不少,初次見麵,她剛醒來就滾到他的懷裡了。
後來,抱抱她,拉拉小手什麼的,都有好幾次了。
“所以,你這臭毛病被我治好了?”唐嬌嬌得出一個結論。
賀北城沉默。
“對了,聽說那天你哭了,賀北城,你這戲演的挺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