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明白蘇梓芸為何問起這事,但還是點了頭。
“那地方可是離城外亂葬崗不遠。”
臧山疑惑抬眸:“蘇二小姐怎麼知道。”
這回答便代表著是了。
蘇梓芸無聲一笑,須臾後道:“我知道一個人,每年三月末都會去城外亂葬崗。”
自臧山說了那件事後,她便留了心。
可調查之時卻無意中得知公主在四年前去過亂葬崗,時間正是在三月末,那是唐府被滅門的日子。
公主每年都會偷偷去拜祭。
原本她隻是覺得這是一個巧合,可心裡一旦生疑,便怎麼也控製不住,於是,她去了亂葬崗附近的村莊。
調查之下,得到了與臧山不同的結果。
臧山緊緊盯著蘇梓芸,誰會每年三月末去亂葬崗,又與那位姑娘有何關係。
“唐府被斬首的日子是在三月末,她每年都會偷偷出宮前去拜祭。”
轟!
有什麼東西似在腦海炸開。
藏山垂在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誰會如此做,答案已經很明顯。
“我去了亂葬崗附近的村莊,有一個小村莊一路上開滿了小野花,村頭還有一座小橋,小橋邊上立著一塊石頭,上麵寫著水溪村,不知可是臧大人當年與那位姑娘去過的村莊。”
臧山僵硬的點頭:“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蘇梓芸釋然一笑,過了許久才接著道。
“那裡的村民很熱情,閒聊時,有一位嬸嬸說四年前也有一個像我這般好看的姑娘去過。”
“待我要細問時,她們便怎麼也不肯說了。”
臧山極力壓製著胸腔裡即將迸發出的情緒,啞著嗓音道:“然後呢。”
蘇梓芸低頭一笑,柔和道:“然後,我便易容成公主的模樣,又去了一次。”
“路上遇到了好幾位村民,都說有人來尋過我,幾番周旋後,我得知了真相。“
“村莊的十六戶人家,在四年前皆收到過一筆銀兩,條件是不論誰來問,他們都得一口咬死那片竹林旁的瓦房裡,曾經住著一對母女,後來一夜之間消失無蹤。”
蘇梓芸看了眼自臧山拳頭裡滲出的鮮血,心裡劃過一絲不忍。
明明一對有情人,卻因幾番誤會蹉跎至今。
“我得知真相後便向公主遞了拜帖,卻不想公主早已不在皇宮,帖子便到了皇後娘娘手中,第二日,我便得了娘娘召見,卻不想剛好碰上二皇子逼宮,娘娘便讓我帶著玉璽從暗道離開,將玉璽交給太子殿下。”
一段塵封多年的真相就這般被揭開。
讓人猝不及防。
鮮血一滴又一滴落入塵土,這些年所有的掙紮與隱忍都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她為何要瞞著他,為何在那夜後隻字不提。
她心儀他,是東宮與妱月殿裡幾乎人儘皆知的秘密。
可她寧願求而不得,也不願拿此事要挾。
她是在怕,怕他是因為責任。
畢竟,她連一道聖旨都不願去求,又怎麼拿這事來迫他。
公主有她的驕傲,她要的是純粹的愛,不摻任何雜質的。
可他對她,向來如此啊。
臧山望向公主的馬車,紅著眼眶久久不語。
他很想過去告訴她一切,告訴她他知道了那夜的人是她,告訴她他喜歡她很多年了。
可她應該不會信吧。
這四年來,他屢次將她拒之門外,怎麼看都不像喜歡。
“多謝蘇二小姐。”
許久後,臧山鬆開拳頭,朝蘇梓芸彎腰致謝。
蘇梓芸原本是要側身避開,但猶豫片刻後,還是生生受了這一禮。
“我與公主交好,自然希望她能幸福,我能做的隻有這麼多,接下來的事我便不方便插手了。”
如此,他才不會對她心生愧疚吧。
“我定不負蘇二小姐美意。”
臧山又鄭重行了一禮,堅定道。
對此事他不會魯莽,沒了那層阻礙,他必會拚儘一切,予她十裡紅妝。
之後的一路上,臧山沒再避嫌,不論到了何處,都守在公主身側。
恰蘇梓芸幾乎與公主形影不離,賀北妱便以為臧山是在護著她,心中愈發煩悶。
蘇梓芸見公主惱怒隱忍的模樣,便頂著太子火熱的視線硬是湊到唐嬌嬌身邊不走。
“蘇二小姐不在這裡,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公主煩躁的衝臧山發火。
卻隻聽臧山麵不改色道:“微臣保護殿下。”
賀北妱一怔。
保護她?
這些日子他跟在她們身邊不是為了蘇梓芸,是保護她?
還有,這四年來他一向是疏離的喚她三公主,如今怎又喚她殿下。
“皇兄命令你的?”
“我不需要,哪裡來的滾回哪兒。”
臧山垂首:“不是。”
侍衛多餘的話不說,但不論賀北妱怎麼吼他,他都跟個狗皮膏藥般緊緊黏在公主身邊。
眾人對此好奇不已,宋長風更是常常盯著臧山皺眉。
這人吃錯藥了?
他不是最怕與妱妱扯上關係麼。
而蘇梓芸則是心驚膽戰的挨著唐嬌嬌,還要時不時承受太子灼熱的視線,就在她終於忍不住想出去騎馬時,車隊總算到了京城外。
蘇梓芸飛快的下了馬車,長長呼了口氣。
這兩日她在馬車裡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覺得再這麼下去,她會被憋死。
總算,結束了。
車隊剛停下,便見一人打馬而來。
正是城防司九門提督。
“籲。”
九門提督翻身下馬,半跪在太子馬車前,朗聲道:
“臣恭迎太子殿下。”
賀北城掀開車簾,淡淡瞥了他一眼,須臾道:“起。”
“謝殿下。”
九門提督起身放了一個信號,朝太子道L:“臣奉皇上之命,在此迎接太子殿下。”
賀北城皺眉,等他細說。
“皇上命臣等到太子後便放信號,各方人馬見到信號響便會行動。”
太子勾唇,果然如此,父皇怎麼那麼輕易的被賀堇宸所控。
就在此時,城門突然打開,城牆上有一人飛躍而下。
唐嬌嬌看清來人,飛快下了馬車。
“牧安。”
牧安行過禮後,才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唐嬌嬌。
“這是書與無影在二皇子府中找到的。”
唐嬌嬌打開後,麵色微變。
這是秦安聯合北周李氏陷害父親的書信!
瀟香說過,李清瀅曾將一半書信交給了二皇子,另一半在李清瀅手中,李清瀅死了,沒人知道她手中的書信在何處,所以這一份應當就是李清瀅交給二皇子的那一半!
雖然隻有一半,但上頭的內容足夠能證父親清白。
唐嬌嬌將書信遞給賀北城,他對秦安的字跡印章最熟悉,能辨真偽。
太子過目後,臉色沉的可怕:“是真的。”
唐嬌嬌輕輕呼了口氣,轉頭看向京城。
這座城繁華巍峨,卻像是能吃人似的。
父親,唐府翻案指日可待,你看到了嗎。
路山負手立在唐嬌嬌身側,十年了,他又回來了。
“看來皇帝老兒早有準備,如此,為師便就陪到這裡了。”
唐嬌嬌一愣:“師父不進去麼。”
路山惋惜的搖了搖頭:“為師也很是向往京城的繁華,但為師曾與人約定,此生絕不踏京城半步。”
唐嬌嬌:“啊?”
所以這就是師父一直不來找她的原因?
“孤記得,師傅多次到東宮賞過月亮。”太子幽幽道。
唐嬌嬌偏頭:“...對啊。”
路山摸胡子的手一頓:“...”
“嗐,你們誰見過嗎。”
“沒有吧。”
“所以,為師從未進過京城!”
話落,路山身形一閃,便沒了蹤影,隻自遠方傳來一句話。
“待皇宮安全了,為師再回來。”
宋長風目瞪口呆:“...這怎麼比我還會遁呢。”
“喂,老頭你來都來了,幫忙打個架再走啊!”
但路山早已沒了影子,自然沒人回應他。
這個小插曲很快便被京城中的喊殺聲掩蓋。
“太子殿下,我們進城吧。”
賀北城瞥了眼皇宮的方向,淡淡嗯了聲。
此時幾處宮門口,突然湧出許多人馬,原本被困的莫林趙譯不知為何各自帶著人馬出現在城門。
有了他們的加入,卓烽很快便破了宮門。
挽雲宮內,亦是變故徒生。
原本處於弱勢的禁軍在看到天空中的信號時,突然強勢進功,與此同時,梨花宮眾人不知從何處躍出,一路殺到挽雲宮外。
沒過多久,賀堇宸趙貴妃秦安便被反困於挽雲宮。
天子在衛高的保護下,毫發未傷。
“太子回京了,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