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嬌嬌在午膳前醒了過來, 一睜眼便看到坐在床邊的賀北城。
“夫君。”
賀北城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嬌嬌醒了。”
唐嬌嬌慌忙抓住賀北城的手,語氣略帶急切:“夫君,阿弟還活著, 他回來了,我這不是做夢吧”
“不是, 阿清真的回來了。”賀北城柔聲安撫道:“我已經見過阿清, 他與嬌嬌生的像極了。”
唐嬌嬌渾身一鬆,眼裡逐漸蓄滿水霧。
“嬌嬌彆哭。”
賀北城輕柔的擦去唐嬌嬌眼角的淚水,輕聲道:“嬌嬌與阿清剛剛重逢,嬌嬌就在府中多住些日子。”
唐嬌嬌怔愣, 靜靜的盯著賀北城。
他會任她留在宮外?
“我下朝後,便來陪你們。”
唐嬌嬌眨眨眼, 果然不會。
“如此不合規矩。”
天子留宿宮外, 隻怕那幫言官又要在朝堂上濺唾沫星子了。
賀北城不以為然幽幽道:“若誰敢有異議,便讓他們換一個天子。”
唐嬌嬌:“...”
天子如斯厚臉皮,倒是難為那幫朝臣了。
恰此時,杏青來報,午膳已備妥。
唐嬌嬌自有身孕後, 便一直嗜辣, 如苑怕府中菜式口味不合, 特地去廚房點了幾道帝後喜歡的菜。
府中無主子便沒有請大廚, 飯菜都是些家常樣式。
宮中精細的膳食吃慣了,偶爾換些口味倒也彆有一番風味。
不知是因與親人重逢心情愉悅,還是因菜式新穎,唐嬌嬌的胃口比在宮中好了許多。
二十餘年了, 這還是唐嬌嬌與唐季清姐弟倆第一次同桌用飯。
“阿弟可吃的慣?”
對上唐嬌嬌關切的目光, 唐季清輕輕點頭:“嗯。”
他對飲食並不挑剔, 能吃就行。
但北漾挑。
不僅挑,還不會做。
他是北漾用米糊喂大的,偶爾也會從山下給他帶回一些補充營養的食物。
四歲後,北漾連米糊也懶得熬了,整日給他吃些烤糊了的紅薯,煮一鍋沒有味道的南瓜,若遇上心情不好時,就給他喂山中的野果子吃。
但四歲後他每年生辰時,北漾都會給他烤魚吃。
沒有任何調味,連五臟六腑都還在的那種烤魚。
許是老天怕他倆早晚會被北漾給毒死,便賜了他廚藝上的天賦。
自七歲那年他學會了做飯後,北漾就再也沒進過廚房。
那幾年裡他們的一日三餐皆是出自他手,他的廚藝也在北漾不斷的嫌棄中日益精湛。
那時他還沒有灶台高,北漾送他走的那年他才剛撤去灶台前的小矮凳。
他一直都以為他會做一輩子飯給北漾吃,可他,卻不要他了。
唐季清滿臉的心事瞞不過二人,唐嬌嬌擔憂的看了賀北城一眼,賀北城隻微微搖了搖頭沒讓唐嬌嬌問出口。
若他所料不錯,阿清定是因那北漾傷神。
如今他對那位還沒有半點頭緒,且阿清不願多提,他們隻能暫且裝作不知。
用完午飯,賀北城便借故離開,給了唐嬌嬌與唐季清姐弟二人獨處的時間。
唐嬌嬌心中的激動還未完全平複,盯著唐季清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她害怕,害怕這一切隻是一個夢,她稍不留神便將夢驚醒了。
十歲那年醒來時她便知道自己已是孤身一人,所以她從未想過,在這世上她還有血親相伴。
她沒有想起十歲前的過往,但是在那個夢裡,她看到了許多。
包括還在繈褓中的弟弟。
從生動到了無生息,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小小的生命逝去,卻無能為力。
還好,幸好,老天有眼,將她的弟弟還給了她。
“阿弟。”
唐嬌嬌紅著眼,微微哽咽:“這些年,你可好。”
唐季清在唐嬌嬌麵前,不自覺的便將渾身的冷意儘收,眼神臉色都柔軟了不少。
瞧著隻是個無害的鄰家少年郎。
“挺好的。”
唐季清道。
如果不算那些不能入口的食物和日夜不分習武的話,他幼年會更快樂。
“可願與阿姐說說,這些年你都是如何過的?”
唐嬌嬌試探道。
她不知道該不該問,可她想知道她的阿弟是如何長成如今這般意氣風發的少年的。
那些她缺席的歲月,阿弟是如何生活的。
小時候乖不乖,鬨不鬨騰,又師從何處,被誰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