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傅的不少門生當場便喜極而泣,皆備下重禮赴宴。
多日不上朝的宋老爺子竟也從病榻上爬起來進了唐府的門,老人家腳步沉穩,精神抖擻,沒有半分病態。
有宋老爺子打頭陣,許多原本派家中公子前來赴宴的,也都紛紛換成了家主。
遠在江南的季府也來了人。
唐夫人是江南望族出身,與下江南的唐扶之一見鐘情。
後唐扶之攜聘禮遠赴江南,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其婚宴之隆重曾轟動一時。
唐府遭難後,季府來了人進京,卻到底是晚了一步。
唐府平反不久季老爺子便過了世,沒多久季老夫人也撒手人寰,唐嬌嬌又去了極北之地三年,因此便一直沒有取得聯係,直到唐季清回府,唐嬌嬌才給江南去了信。
當然,是賀北城提起的,唐嬌嬌的夢裡並沒有江南季府。
季府來的是唐嬌嬌的親舅舅,季原。
季原看著姐弟二人紅了眼眶。
“父親臨走前還掛念著見娘娘一麵,卻沒想阿清也還活著。”
唐嬌嬌幼年是見過季原的,江南路途遙遠,唐扶之怕唐夫人掛念雙親,隔一年便會帶著他們下江南看望季府二老。
隻是她沒了那十年的記憶,並不記得這些。
唐季清的滿月宴季原也是來過的,但那時他不過繈褓中的嬰孩,自是不會記得。
雖然季原對於姐弟二人來說是陌生的,但畢竟有血脈相連,無形中就覺親近。
“舅舅不必與我這般生分,還如幼時那般喚我就好。”
季原抹了抹眼角的水潤,道:“自不會與娘娘生分,但規矩不可壞。”
唐嬌嬌見他堅持,也沒再多言,親自將季原帶進大堂。
唐季清今日換上了青色錦袍,腰封上垂著一塊蓮花白玉,加上一身生人勿近的氣場,瞧著倒還真有幾分家主模樣。
隻那張臉著實太過張揚。
京城許多玉樹臨風的公子若往他麵前一站,必定要遜色不少。
且而今,他才剛過十四。
若是長成,不知要亂了京中多少貴女的芳心。
因他不熟京中人,唐嬌嬌雖留在唐府主持,但畢竟是中宮皇後,不適合替他介紹賓客,這差事就落在了宋長風身上。
宋長風躲在宋府數日,今兒這還是第一次出門。
“哎呦,不得了,唐家弟弟怎生的如此好看,竟將本侯爺的風頭都壓了去。”
宋長風搖著折扇上下打量唐季清,雙目瞪的溜圓。
“也不知唐府是塊什麼風水寶地,怎就這般養人。”
唐季清抿著唇,沒吭聲。
他著實應付不來這等場麵。
北漾隻教了他武功,抓魚,砍柴等,其他的並沒有教他。
“你這小崽子皮又癢了是吧。”
一道還算雄厚的聲音適時的解救了唐季清。
“唐家小子剛回來,你要把人給嚇著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宋長風一聽這聲頓時慫了,忙朝來人抱拳哈腰:“冤枉啊祖父,孫兒就隻是與唐家弟弟話家常呢。”
宋老爺子瞪了他一眼,才看向唐季清。
這一看眼睛便一亮。
“嗯,不錯,唐家小子果然不是凡夫俗子能比的。”
宋長風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自問長的還算傾國傾城,怎祖父就從未這般誇過他。
宋老爺子拍了拍唐季清的肩膀,用了幾成內力卻見對方身形都沒晃一下,頓時就笑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
“不錯不錯,老夫果然沒有看走眼!”
年紀輕輕便有這等內力,不得了不得了。
“還是唐老頭子有福氣,哪像那個小崽子來一陣風都能刮走。”
宋長風:“...”
不是,誇人就誇人,不帶這麼拉踩的!
“唐家小子,你不認得老夫吧,老夫是你宋爺爺,來,叫一聲給老夫聽聽。”
宋長風扶額,就這介紹方式擱哪兒都是要挨打的,但他不能說,說了就是他挨打。
唐季清清楚對方沒有惡意,當即便乖順的喚了聲:“宋爺爺。”
“哎,好聽好聽。”
宋長風樂嗬嗬的笑了幾聲,塞給唐季清一個匣子。
“這是你宋爺爺的寶貝,今兒便當做見麵禮送你了。”
宋長風眼睛都看直了。
這玩意兒祖父寶貝得很,他好幾次想打開看看都沒能得逞,還挨了一頓打,結果就這麼送給唐家弟弟了?
“行了,你們年輕人玩兒吧,臭小子,不許欺負你唐家弟弟,不然老子打斷你的腿!”
宋長風:“...”
誰才是親孫子!
宋老爺子離開後,宋長風趕緊湊到唐季清身邊。
“唐家弟弟,快,看看裡頭裝的是什麼。”
被祖父如此寶貝的東西,他好奇得很。
唐季清猶豫片刻後,依言打開匣子。
看清裡頭的東西後,宋長風眼裡的光消失,皺著一張臉嫌棄的撇過眼:“嗐,就這玩意兒!”
裡頭赫然是一本兵書。
唐季清雖不知宋老爺子為何將此物給他,但觀宋長風剛剛的態度便知這定不是凡物,便謹慎的收了起來。
而此時的他還不知,這東西後來在他揚名立萬的路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繼任家主,必是要進祠堂祭拜。
唐府族譜本就有唐季清的名字,便可免了入族譜的程序,隻需以家主的身份上香祭拜即可。
儀式完成後,方才到前廳見賓客。
宋長風跟在他身邊一一介紹,他不知道唐季清記得多少,但他覺得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有皇後娘娘主持,宋老爺子坐鎮,還有宋長風跟在唐季清身邊,各方賓客皆是客客氣氣,不敢對這個年輕的家主有半分輕視。
快到開宴時,天子親至。
長公主隨行。
眾人心裡都清楚,天子長公主殿下這都是來給唐小公子撐場子的。
畢竟,人剛剛歸來,又算是京城年紀最小的家主,難免會惹來一些風言風語。
但如今天子駕臨,便無人再敢議論半分。
待天子入席,銀川才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唐府無端遭難,分崩離析,令朕痛之,幸唐府幼子尋回,朕心甚慰,賜封宣寧伯,三代襲爵,以慰太傅在天之靈。”
眾人對這道聖旨並不感到意外,唐太傅被奸人所害,唐府枉死幾百人命,雖大仇得報,太上皇也已下罪己召並退位讓賢,但都無法讓枉死的人死而複生。
如今唐府幼子尋回,所有的虧欠與恩典都必將落在他的身上。
一個宣寧伯,隻不過是一個開始,隻要這位年輕的家主不會一無是處,不學無術,唐府恢複昔日的輝煌指日可待,且隻會有增無減。
而觀唐府幼子,不過十四卻是氣宇軒昂,沉穩大氣,碾壓了京中許多同輩公子的鋒芒,怎麼看將來都是叱吒一方的人物。
眾人心裡各自有了計較。
待唐季清接了聖旨,賀北城才道:“今日唐府大喜,眾愛卿不必拘束,隻管儘興。”
眾臣連忙稱是。
賀北妱自入府後便直直盯著唐季清,不僅將唐季清灼的不自在,也讓臧山麵色鐵青。
男女要分席而坐,中間隔著一道紗帳,臧山跟著天子離開前,還湊到公主跟前抱怨了句:“殿下總盯著唐小伯爺看做什麼。”
賀北妱一頓,被他的小心眼兒氣笑了:“唐家弟弟我幼時還抱過呢,看幾眼怎麼了,人還是個孩子。”
臧山皺眉:“也十四了。”
賀北妱:“...”
“滾。”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