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還是在那般緊要關頭。
如果,誕下的不是公主...
那背後之人敢作這妖,必是有把握母後腹中乃是雙子,可最後,卻是龍鳳胎。
若這是父皇暗中做的手腳,此計不僅將母後與他摘得乾乾淨淨,還讓他出生便得了好名聲,看似翻盤贏了這一句,實則...
苦了另一個孩子。
“去將陳弗傳來。”
年事已久,隻有當初參與過此事的人方才清楚其中淵源。
陳弗作為太上皇貼身太監,不可能不知情。
賀北城心中已大約有了定論,但必要十分確定方可。
太上皇離開時,將陳弗留在了宮殿。
陳弗被銀川從被我裡叫起來時,心中頗為疑惑。
他早已不問諸事,隻在這宮中安養天年,天子為何這般急切召見他。
懷著重重疑雲,陳弗小心謹慎的踏進了禦書房。
但事已至此,已不是他小心便能避得開的。
賀北城知道陳弗不會輕易說實話,並沒有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唐府剛剛進了賊人。”
這是陳弗見完禮後,天子說的第一句話。
陳弗一怔,唐府進了賊人!
唐府怎麼會進賊人!
不對,唐府進了賊人皇上為何要把他連夜從被窩裡挖出來。
莫非這賊人與他有關?
不待陳弗細想,便被天子的話驚的心中大駭。
“他說,他叫北漾。”
陳弗身形有一刻的僵硬。
那位怎麼會來唐府。
賀北城將陳弗的神態收入眼底,眸色微沉。
“他還說,阿清是他撫養長大。”
陳弗心底一顫,果然是那位來了。
“朕很是不解,‘北’字乃皇室嫡係所用之字,且他竟還敢著黑色衣袍。”
“連犯兩罪,就是於阿清有撫養之恩,也難逃責罰!”
賀北城幽幽道:“可更奇怪的是,他竟長的與朕一模一樣。”
陳弗雙手開始發顫,此時,他哪還能不知天子連夜召見的意圖。
隻是那位武功極高,怎會被捉住。
“陳公公,你覺得奇怪嗎?”
賀北城盯著陳弗緩緩道。
陳弗雙腿一軟,砰地跪下,隻還未來得及說話便又聽天子漫不經心道。
“朕原是想直接將人砍了的,可如此多的巧合,朕心中便有了一個猜想,如這人是朕的同胞兄弟,朕將他砍了,豈不是殘害手足,陳公公你說對嗎?”
“陳公公可要好好回答,說錯一個字,是要出大亂子的。”
陳弗匍匐在地,輕輕閉上眼。
就在剛剛他已經想了許多搪塞之詞,可此時方知,那都沒用。
天子已經知道了。
叫他來,隻不過是更加確定罷了。
“賀...北漾,這名字聽起來倒像是位公主,這其中的淵源,還勞煩陳公公解說一二。”
陳弗無聲歎了口氣。
他心裡明白,今日怕是混不過去了。
他原以為這事永不會見天日,卻沒想,竟在一朝之間被天子窺見。
罷了罷了,此事瞞的是天下人,卻不是天子。
“此事說來話長。”
賀北城抬手:“陳公公起身慢慢說。”
“老奴遵旨。”
一旁的銀川早已被這消息驚的惶恐不已。
皇上竟還有一位同胞兄弟?
陳弗看了眼天子案前的史書,垂首徐徐道。
“想來皇上已經查過史書了,老奴便從後頭說起。”
“太後娘娘臨盆在即,京中的謠言也越鬨越大,隱有逼宮之意,就算太上皇當時強壓也壓不住百姓的心魔,若任雙子誕生,最後背負著罵名的隻會是太後與兩位小殿下,可太後腹中是兩位皇子的事,知者甚少,隻有帝後及為皇後看診的太醫,還有帝後身邊的心腹知曉,這消息是如何漏出去的,背後又是誰在興風作浪,一切都有待查證。”
“但彼時的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化解此難,太上皇思來想去隻想到了一個法子能護住太後。”
陳弗輕輕歎了口氣:“太後娘娘臨產當日,進去的隻有太上皇的心腹,當日是做了兩手準備,若是太後娘娘有幸誕下龍鳳胎一切皆大歡喜,若是雙子雙女,必有一位殿下要被送出宮外,從此隱姓埋名,不見天日。”
“最後奇跡並沒有發生,太後娘娘誕下了雙子。”
賀北城握緊雙拳,眼神微暗。
銀川都覺背上滲了一層薄汗。
“太上皇自然也舍不得將剛出生的殿下送走,可民怨過甚,當時也是無奈之舉。”
陳弗繼續道:“太上皇早早便請來了空與大師,待太後娘娘誕下雙子後,便將一位殿下托付於他,另尋了一夭折女嬰留在宮中,玉坤宮內的密道也是那時建的。”
這段塵封多年的驚天秘密終是重見天日。
賀北城深吸一口氣,片刻後沉聲道:“為何是選中他。”
陳弗如實道:“太上皇早有抉擇,哪位殿下先誕生,便將哪位殿下交給空與大師。”
按長幼之序,兄長該要護著弟弟。
雖然,大殿下也就比小殿下多來到這世上一刻不到。
“大殿下出生後,空與大師為其算了一卦,言,大殿下命中多舛,需做女兒家養三年方可化解此難,大殿下的名字便也由此而來。”
“太上皇知道太後娘娘會舍不得,便未將實情告知,太後娘娘後來才知曉真相,也因此與太上皇生了嫌隙,後來,背後傳謠之人也得了該有的懲罰。”
賀北城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那場劫難看似是大獲全勝,可最後受難的隻有先他一步出生的哥哥。
明明是荒誕無理的謠言,卻害的哥哥自小離開雙親。
可是,無知也好,盲目也罷,都是人性。
人性不可測,亦不可控。
可悲又可歎。
賀北城一聲不吭的呆坐了許久,儘力的去消化這個驚天大秘密。
直到宋嶠來報,唐府有高手潛入。
宋嶠先前已去過玉坤宮一次,見帝後就寢便不好打擾,後來得到天子來了禦書房的消息,便又趕緊跟了過來。
賀北城聞言,隻沉默的一瞬便疾馳而去。
銀川反應過來時,天子已經不見了人影。
唐嬌嬌隨後便得到了賀北城出宮的消息,思索再三也出了宮。
她下意識覺得,賀北城去了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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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北城到時,便見有黑影自唐府紅牆上掠出,他想也沒想便追了上去。
在唐府外一個小巷子裡將人堵住。
兩人相對而立,遙遙相望,同樣的黑色,一件是龍袍,一件是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