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雅在永恒花園的湖畔度過了一段時間。
她見到了未來神域不曾擁有的景色。
夜幕蒼涼寧靜,蕃盛金樹籠罩在月光裡,水麵上蕩漾著一片粼粼星輝,天穹中不見星月,因為那些神明就在這位麵中。
還有那位至高神冕下不曾示於人前的真正樣貌——事實上,諾蘭說他的種族本來就可以有各種形態。
他們因為人們的願望而存在,所以本來也沒有固定的樣子。
最後,兩人都能感受到那種不可抗拒的時空規則之力,正在漸漸加強,開始影響到他們所處的地方。
“假如我不曾被這世界的法則所限,我可以帶你前往任何一個時間點,或者任何一個宇宙空間,真可惜。”
諾蘭這麼說著,他神情平靜地凝視著漩渦中心的少女。
戴雅佇立在瘋狂的時空力場之中。
暴|亂的洪流席卷而來,仿佛無數隻狂躁的鬼手撕扯著身軀,四麵八方傳來扭曲的吸力,無邊無際的混沌正緩慢又沉重地湧來,仿佛要將她徹底吞噬。
“不可惜,我們還會再見。”
她想了想,“雖然說現在我也不算聰明,也並不強,但未來你會見到一個更傻更弱的我,我會做一些蠢事或者說一些蠢話,不過你最初似乎也沒有對我抱有期望,所以反而接受良好了。”
“你說了你救了我,那也算是蠢事嗎?”
金發神祇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唔,那大概是我最不後悔的事了。”
最後的絮語破碎在風中。
諾蘭維持著人身佇立在原地。
他望著那個人消失的位置,同時感受到那些彙聚的時空能量迅速消散,很快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真令人感動。”
恍惚中,永恒花園吹過一陣清涼的微風,輕風卷過梢頭吹起金葉。
風流撫過墜落的葉片,金葉倏然被撕裂成幾段,仿佛風中暗藏著鋒銳的刀刃。
金樹在夜晚搖晃出幢幢黑影,小徑一地月光如同水銀傾瀉。
朦朧的夜霧中,如同幻覺般浮現出銀發青年的修長身影,他若有所思地站在樹蔭裡,凝視著剛才那個黑發少女消失的地方。
“你向她索要的代價一定沒有聽上去那麼簡單吧。<ahref=://>舊時光文學</a>”
不請自來的風神這麼說道,“她見過未來的你,卻能認為過去的你真是個等待救贖的小可憐,我不知道該說誰是傻子了。”
永恒花園裡一片沉寂,籠罩在夜霧中的林海樹梢上,主神們悄無聲息地注視著這一幕。
——儘管遠遠看去,他們隻是一些五彩斑斕、體重超標的鳥團子。
諾蘭也不去憤怒或者震驚為什麼風神能進入自己的地盤。
通常來說沒人會這麼做,但即使真的發生了,他也並不在意。
“大概是你自己,雷迦,我從未向她說謊。”
“你是我們當中受這世界法則影響最深的存在。”
雷迦不置可否地說,語氣裡還有一絲幸災樂禍,“誰讓你的神格最強呢——所以,我想未來的你會忘記許多東西,你不記得你在過去見到過未來的她,但是她可以一定程度操控時間之力,這是獨屬於靈魂的力量,這一點在你們初見時,你就會知道。”
事實上,這世界上時間魔法天賦雖然罕見,但也不止於幾千年幾萬年隻出一個人,然而,隻有那些能一定程度擺脫法則控製的人,才有機會穿越時空。
戴雅隻是法則選出的、湊巧能與她那具肉身契合的異世靈魂。
她被拉入這個世界後得到了時間的力量,那肯定是法則無法預料、然而能被光明神感知的。
金發神祇不為所動,“所以你認為我故意接近她,或者我對她做過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找機會讓她回到過去,因為可憐我而幫我?”
“你自己說出來就清楚多了。”
雷迦滿懷諷刺地說。
他們相隔十數米,兩人中間的虛空裡倏然浮現出魔法水鏡。
鏡麵中投映出神跡大陸裡的景象,那些人類和獸人已經建立起繁榮的文明,各大王國帝國中遍布著建築精美華麗的城市,縱橫交錯的街道上有著熙熙攘攘湧動的人群,因為太過遙遠而渺小如螻蟻。
但是,在他們眼中,那些人和螻蟻並無本質上的區彆。
“他們多麼脆弱,為什麼它會想要創造這樣的世界呢,它因此向你許願,又因為失信把自己玩死了,但是說到底,它還是想這麼做的。”
雷迦低聲說,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另一位被困的主神。
所謂的“它”當然是指的創世神。
“你看這些人類和獸人,出生到衰老再到死亡,最強的人夢想也隻是成神,但他們是它造物,即使成為這個世界的神,在我眼裡也和螻蟻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