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君扔開通訊器, 目光掃過麵前死不瞑目的倒黴蛋,這個人是之前離源拓最近的保鏢,顯然深受信任, 否則不會被派來這裡探查情況。
剛好便宜了他。
用這家夥的聲音擾亂源拓的判斷。對方現在恐怕已經陷入混亂之中, 比原本的計劃簡單了很多。
屏幕上顯示的紅點開始移動, A君不得不感慨一下對方過於缺乏的警惕心。
——從沒和他人近距離接觸過, 就能確定自己身上沒多什麼不該有的東西嗎?
當然這不應該怪他太蠢,是安室透太聰明了。
紅點在某處停住, 距離再次移動的間隔大約和電梯下移兩層樓相差無幾。
魚上鉤了。
用到手的權限卡打開門,A君一腳將倒黴蛋踢進房間內,順便摸走了他的槍。
地下三層的建築風格更傾向於電影裡的未來感,銀白的金屬中鑲嵌著燈管,光線明亮卻不耀眼。
這種地方顯然不會特意張貼消防疏散圖示,複雜的路線對第一次來的人並不友好, 不過方法總比困難多。
合上的門關住裡麵的驚叫, A君放倒了兩個打算按警報的白大褂,接著拿槍指著躲得最快的一個, “不想死就帶我去這個地方, 明白?”
被威脅的家夥看了看地上的屍體, 又看了看和屍體長著一張臉的A君:“明、明白。”
A君示意他先出門, 槍口始終很穩, 門關上之前將從腰後拿出來啟動的東西扔了進去。
沉悶的一聲從門後傳來,僅剩的白大褂觸電一樣抖了一下, “我什麼都做!彆殺我、我還有用!”
A君對這種滅絕人性的研究員毫無憐憫之情, 槍口抵在對方後腰,用衣服蓋住,確保他人看不到這個。
“向我證明你的用處。”
他將巴掌大的顯示器扔過去。
在這個家夥看不到的後麵, A君已經利用[完美假麵]變成了之前房間裡的一個研究員的樣子。
這個道具以分鐘計時,一分鐘花費99,永久版的是他負擔不起的價格。
速戰速決吧。
已經第二次支付99的A君感覺有些牙痛。
“喂,你們兩個怎麼還在外麵亂跑,不是讓你們呆在實驗室?”
迎麵走過來的家夥趁著說話的機會直接了當開了槍,子彈穿透研究員的身體射中A君,對方倒下的時候還維持著欣喜的、擠眉弄眼暗示的表情。
A君真沒想到這人下手這麼黑,連自己人得命也不放在心上。
經過前麵肉盾的緩衝,子彈威力所剩無幾,他閃身躲進拐角,背靠牆壁緩了一下,“我沒事,遇到了一點小意外而已,我可以解決。”
沒有得到回應,沒準是電池電量不足,也可能對方忙著彆的什麼沒在聽,希望是後者。
要想彆的辦法找路了……
麻煩。
源拓將自己關進辦公室,這裡的裝修風格和未來風一點不沾邊,甚至有些老舊,全木製的家具讓它看起來有一種雅致感。
沒有任何變動痕跡的房間讓他稍稍冷靜下來,但心底的不安卻沒有消失。
對方是那個烏鴉象征的組織,漆黑的影子所在的地方他們無孔不入,源拓見識過它的厲害,如今時隔近二十年,對方的力量隻會比過去更加強大。
他焦躁地繞了一圈,最終決定親眼確認東西的存在。
這間辦公室的外部建造花了大力氣,哪怕□□也難以打穿,更是可以硬抗幾十斤炸.藥不壞,要進入這裡,必須需要進行虹膜驗證,死人、或是意誌不清醒的情況下也無法通過係統的判定。
現在唯一能開啟這扇門的人已經在裡麵了。
源拓深吸一口氣,將書架第三層的綠皮書抽出,放到了第七層的最左側。
兩米高的書架緩緩沒入牆麵,然後向側麵滑開,露出銀白的金屬門,源拓輸入密碼,‘滴’的一聲後打開,後麵是一個狹窄的空間,他心心念念的東西完好無損地呆在裡麵。
源拓鬆了口氣,然而就在他安下心的瞬間,身後傳來了門開啟的聲音——
但是這怎麼可能!?
源拓扭頭,動作大得像是要把脖子扭斷,沉重大門在程序控製下開啟,這證明對方通過了係統的驗證……不、不,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將無用的情緒勉強壓下,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門口出現的是一個算不上健壯的身影,那身製服對他而言顯得有些寬鬆了,右側胸口有一處傷口,不過顯然對他的行動沒造成什麼影響,黑洞洞的槍口徑直對準房間內唯一的活人。
砰!
槍聲響起,但不是出自A君之手,呈三角形的三顆子彈同時射出,他隻躲掉了兩顆。
A君第一個反應是摒住呼吸,沒有讓任何證明他中彈的信息通過身上的發信器傳到不該去的地方。
接著他舉槍射擊,目標已經先一步躲入死角的狹小密室。
嘖。
這是安室透給他的槍裡最後一顆子彈,A君扔開空槍,拔出腰間順來的那把,向側邊翻滾躲過了第二輪射擊。
厚重大門緩緩關閉。
血從肩頭的彈孔流出,在深色的製服上洇出不規則的痕跡。
“你用什麼辦法開了門?”對方孤身一人,還受了傷,源拓已然勝券在握,也有了詢問的閒心,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之前出於保險布置下的機關。
他端起從牆上取下的步.槍。
“呼……你猜?”A君捏碎了口袋裡的發信器。這是之前安裝在他腰帶中的,可以將聲音傳到安室透對應的耳麥中,是對方同意他獨自行動的條件。
然而安室透與他的通信隻有手表內側的振動傳感裝置,隻能用摩斯電碼交流,而它已經很久沒有過響動了。
A君有些懊惱。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傷……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但現在卻發現到這大概隻是‘不死’帶來的錯覺。
他對受傷、死亡的概念已經在數次的複活中麻木了,代表生命逝去的符號量化成一串數字,所以一直沒有意識到。
——他其實,並沒有他人或是自己認為的那麼強大。
他在源拓警惕不解的目光中站起身。身體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下,指了指心口,抬腳向前,微笑道:“打這裡。”
鉛灰的瞳孔中一派平靜,這種有恃無恐的姿態反而令對方投鼠忌器。
源拓想起他之前將手探入口袋的動作,心下一驚。
一方是隻有七顆子彈的手.槍,一方則是一秒十幾發射速的自動步.槍,從氣勢上來說反而是源拓落了下風,“停下!”
A君眨了下流入汗水而有些酸澀的眼睛,又向前邁了一步。
一連串子彈釘入腳下、身側的牆壁。
對方厲聲重複道:“停下!”
人體描邊的槍法,但也沒有完全描邊,可能是怕他身上攜帶有爆裂類武器。
臉頰傳來輕微的灼熱刺痛,A君鬆開托著槍的手,不在意地擦了一下。
從這一點來看,對方的槍法還不錯,至少比他自己正常的水準要好,但又沒有安室透那麼好,否則剛才的那顆現在已經嵌在他腦袋裡了。
“你在害怕?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家夥早就已經做好去死的準備了。”他再次向前一步,一腳踢翻實木桌,電腦、茶具摔了一地,細密槍聲響起的同時他已經躲在了後麵,子彈沒能穿透厚厚的桌麵。
A君頓時皺起臉。
——腳疼。
對方手裡的是小口徑步.槍,子彈數量一般在30發,如果一開始是滿的,現在大概還有8發,或者再少一發。
源拓現在也意識到A君身上什麼也沒有,他被騙了。被戲耍的惱火和形勢轉向不可控的慌張讓他咒罵出聲:“混蛋!躲躲藏藏的老鼠,一味對主人搖尾乞憐的瘋狗,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實驗意味著什麼,哪怕你從我手中將她奪走,那些家夥也隻會延續以往的愚蠢行徑!”
A君確實不知道,但毫無疑問那些毒.品出自這裡,哪怕本身目的並非如此,但被它傷害的家庭都是切切實實存在的,隻這一條,就足以A君判他死刑。
“看來你對‘那些家夥’很不滿嘛。不過很遺憾,你心愛的實驗從今往後已經不會屬於你了,也許你可以利用最後的時間向上帝祈禱一下。”A君輕笑一聲,他能聽到對方壓抑著怒火的喘息,“你也隻能這麼做了。”
砰砰砰砰——
疾射而來的子彈穿過深色的外套,A君握緊槍柄,輕輕舒了口氣。[係統君,準備。]
象征著子彈射儘的空鳴響起時,A君從桌後探出身體,幾乎沒有經過瞄準,子彈便從槍口激射而出。
A君的槍準比起之前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但要做到無需思考的射擊需要的是天賦和大量的經驗,戰鬥中一瞬的分心都會導致不可控的失敗,將身體全部交由係統控製的選擇也很不明智。
基於此,他試著向係統提出‘部分接管’的要求,像遊戲中的輔助插件一樣,自動根據他的心意瞄準。
係統答應了。仍然按每分鐘一點的價格收費。
那時的A君一瞬間思考了很多,他幾乎以為當時向他提出‘托管’的係統是看清他內心的痛苦,因此為他解圍,所以才會在他接二連三提出要求時答應地毫不猶豫。
至於所謂的向總部舉報會受到處罰,這也不過是自己隨口說的而已,係統隻是順水推舟般認同了。
但是係統又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A君到了嘴邊的疑問還是沒說出口,他沉默片刻,[係統君,謝謝。]
子彈穿透皮肉,嵌入源拓持槍的臂骨。
A君又接連射中他的兩個膝蓋,徹底廢掉了行動能力。
源拓跌坐在地,步.槍和換了一半的彈夾在他手邊,他因巨大的疼痛慘叫出聲,“啊啊啊——!”
A君跨過他,隻看到了一個U盤,確定這個看不見縫隙的房間中再無其它東西後,皺起了眉。
他對於源拓重視的‘東西’的推論,其中一條就是‘難以攜帶’,但這個U盤顯然並不符合。
“為什麼不撤離這裡?”
源拓麵對黑洞洞的槍口,發出斷續的冷笑:“哈……你猜?”
A君直覺認為他的態度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