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093過去(1 / 2)

星際奶爸 袖側 8443 字 8個月前

【我不敢承諾。】

【我怕你經曆和我一樣的失望。】

【所有的期盼, 所有的幸福,忽然就如同水月鏡花,美好轉瞬消失。】

【那種感覺太難過了。】

薑妙想起來了, 那位女性和她的伴侶相伴了七十年,幾乎是一個帶一個地先後離世。那時候賀炎還問她“七十年算不算是永遠”,然後他說出了這番話。

不敢承諾, 怕對方失望,因為美好轉瞬即逝。

薑妙甚至回憶起了當時聽賀炎說這些時的難過,和她因他的難過而生出的難過。

她心中湧出說不清的情緒。

他那時候沒有告訴她他口中所說的那位女性到底是什麼人, 他說“等以後有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你,好嗎?”,像是有不能說的苦衷。

現在回憶起這些, 全明白了。

薑妙動動嘴唇, 最後說出來的卻是:“我要休息了。”

賀炎那雙黑寶石般耀人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薑妙狠狠心, 說:“有事明天再說吧。

賀炎頷首說:“好。”

他轉身剛走出門, 薑妙忽然又叫住他。

“睿睿什麼時候被送走的?”她問。

賀炎一僵。

“26天前。”他說完,忙又補充,“護送的人都是有育兒經驗的人。”

薑妙站在門裡涼涼地看著他,手掌在按鈕上一拍,房門合攏了。

賀炎在門外垂頭,無力地抓了抓頭發。

但薑妙和賀炎同在一艘飛船裡二十四小時相處, 不管她願不願意聽,終究賀炎是有本事見縫插針,把自己的過去點點滴滴地塞進了她的耳朵裡。

賀炎的生父生母是一對科研工作者, 領域涉及考古學、地質學、太空植物學、太空生命學等多個相關聯領域。夫妻二人誌趣相投,他們都堅信,這片廣袤宇宙不會隻有亞伯拉族等幾個亞人種族,在地球人類殖民到這裡之前,種種傳說和遺跡都證明這裡一定存在過更高等、更先進的智慧種族。

賀炎牙牙學語的時候,便開始跟著爸爸媽媽乘著飛船滿宇宙裡追尋遠古高等智慧生命的足跡。

悲劇發生在一個黑市上。

有星盜來掃蕩,賀炎的父母在交火中不幸身亡。那個時候賀炎才六歲,因為體型小,被媽媽塞到了某個犄角旮旯反而躲過了子彈的掃射。

但他失去了父母雙親,自家的飛船也在混亂中被不知道什麼人偷走了。

黑市所在的地方,是沒有任何政治勢力覆蓋三不管星域,賀炎流離在這裡兩年,後來遇到好心人,把他捎帶到了最近的文明星,他在那裡被送進了福利院。

“我的力氣很大,把搶我食物的打孩子打傷了。福利院就給我帶上了重力限製器。”賀炎說。

他是趁著薑妙在駕駛艙研究星圖的時候趁機提起了這些。

薑妙努力不想表現出任何情緒,但終究還是動容。

不要說今生她投胎到了張雅這種事業有成的女性肚子裡,不管成年前還是成年後生活一直富足,便是前世在古地球,她也是生在小康之家,身邊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身世的人。

福利院什麼的,一直隻存在於或者電影裡,離她隔著一個宇宙那麼遠。

而且重力限製器……在賀炎東窗事發之前,雖然睿睿才七個月大,薑妙和賀炎就已經未雨綢繆地討論過重力限製器的事情了。

小孩子不知道輕重,在標準重力行星,一出手搞不好就會出人命。像薑睿這樣生活在標準重力行星又還不懂事的孩子,日常是需要戴著重力限製器以防他傷人的。

“太可憐了,像手銬腳銬,感覺跟犯人似的。”那時候薑妙抱怨說。

賀炎那時候說什麼來著?薑妙此時回想起來,那時候他好像淡淡地笑笑,低下頭逗弄睿睿,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是啊。”

戴上了重力限製器的八歲的賀炎,像被戴上手銬腳鐐,超乎常人的力氣被限製住,於是在被那些大孩子欺負的時候就隻能用限製器允許範圍內的力量反擊。

這“允許範圍內的力量”被設定成標準重力行星同齡孩子的力氣。甚至因為賀炎之前的表現太凶狠,福利院的女修道士們不放心,特意把對他的限製度調高。

八歲的賀炎就隻能使出六七歲孩子的力氣。在這個宛如叢林社會的福利院裡就成了階級的底層。

在福利院的那兩年,他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情緒內斂,但眸子深處的凶狠總是讓人害怕的孩子。

所以他十歲那年,雖然相貌如此出色,但在有外國貴賓來參觀的時候,女修道士們還是把他扔到後院,不許他出來見人。

能換上乾淨衣服去接待貴賓的必須是那些既好看又聽話又會說話的孩子。

賀炎原本對什麼外國貴賓也不感興趣。女修道士為了安撫他不鬨騰,多給了他兩塊果料麵包。他躲在後院的一堵牆下吃得很滿足——那個時候,吃飽就很滿足了。

但隔著那堵並不算高的牆,賀炎卻聽見了久違的鄉音。

這片宇宙裡所有的人類都來自六千年前離開地球的同一個殖民團。因此不管後來怎麼分裂成吉塔、納什兩大共和國及以星羅自由區為代表的幾大中立勢力,整個這片區域的人類,都以華語和華文為官方語言。

雖然如此,當距離變得遙遠的時候,口音和書寫都會發生些許的變異。

賀炎隔著一堵牆,聽見了來自納什的口音,他含著一口麵包,怔住了。

他知道牆的另一麵是來自外國的貴賓,他沒想到這“外國”原來是他的母國。

十歲的小少年有著聰明的頭腦,在那一刻他意識到他可能遇到了改變人生走向的機會,他不能錯過這機會。

貴賓參觀了福利院,做足了種種政治姿態,耐心地給記者們時間拍了足夠多的素材照片,並捐了一大筆善款。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了一堵牆的另一側有人在唱歌。

那是一首納什共和國無人不知的兒歌。

貴賓將要離去的腳步為這歌聲停下,提出要見這唱歌的孩子。

“她就是我的養母。”賀炎低聲說,“她聽說了我的遭遇,帶我回了納什,給了我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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