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奧爾懷疑,博尼是否就是在警局裡隱藏的另外一個“血族勢力”?他這個邀請奧爾開餐館的行為,就是那個未知家族在向奧爾送錢。畢竟按照大麥克說的,他在血族裡的地位瞬間獲得質的飛躍,那位便宜父親,無論如何也該給他一點零花錢吧?
他窮,他不嫌棄金徽。
奧爾一直在角落裡,和大麥克以及博尼坐在一起。博尼還問過他要不要也過去玩?他當時瞥著那些酒吧招待的眼神,就是個標準的老色鬼。但奧爾拒絕了,不僅因為酒吧招待都是女性,還因為奧爾可是個標準的老古董,有些事隻有結了婚才能辦,情侶都不行。
警察們鬨到了九點多才各自回家,即使有路燈,但九點對於魚尾區的人來說,早已經是該睡覺的時候了。
奧爾也是第一次在這種時候還留在外頭,比起清晨時,雖然同樣空無一人,但這樣的更給他一種寧靜感。
也可能是最大的麻煩事終於告一段落,他的身世也總算有了定論,才有這種寧靜感……
“明天休息一天?”回到宿舍門口,大麥克拍著奧爾的肩膀問他。
“不,我可以繼續工作。”
大麥克對他比了個拇指,他一轉身,發現自己的門原來是開著的,小姑娘安娜抱了一下她的大肚子爸爸,還歪著頭對著奧爾問了一聲好:“蒙代爾叔叔,晚安。”
“安娜,晚安。”人類幼崽這種生物,如果是又乖又可愛的這種,那可真的是小天使。
轉身進門的奧爾,一腳踢到了椅子上。
“……”幸好隻是輕輕一踢,他那個能自動提上限的力量,這時候並沒有起作用,“不對,我是不是還有5金徽的賭資?”
5金徽對於他來說是一筆大錢,但對於有錢人來說也不能算是小錢,尤其警局裡的有錢人也不是真的有錢人。所以,這筆錢如果沒有人提,奧爾應該選擇沉默。
歎了一口氣,金徽來了,它又飛走了。不過今天沒花錢“請”了一群巡警,也算是賺錢了。
第二天又是尋常的巡邏日,奧爾覺得今天恰好是一個向大麥克詢問血族具體情況的好時機——血族應該不是長生種,雖然民間傳說是這樣的。但至少原主所知的曆史中沒有壽命超過一百歲的君主或貴族。除了力量和痊愈速度,血族還有什麼?
和大麥克從公共火車上下來,一切看起來都和昨天之前沒什麼不同,包括車站邊上的煤氣站。奧爾問過大麥克,煤氣站裡的人最糟糕的也隻是挨了兩巴掌,他們都沒事。
不過……街道對麵,站在雜貨店門口的是比爾·布特裡嗎?他看起來不太對勁。
雜貨店的老板娘是布特裡夫人,比爾·布特裡的母親。她也是第一位在奧爾看來外表和年齡相符合的人,以種花家的眼光看。
比爾·布特裡沒穿外套,襯衣隻有一半塞進了褲腰裡,他的一隻腳是皮鞋一隻腳光著,連襪子都沒有。他神色恍惚,腳步踉蹌。
“要過去嗎?”奧爾問大麥克,那情況怎麼看都不對勁。
大麥克思考了一下:“他可能正在爽,不需要過去。”
爽……這個世界,竟然也有毒?生活在象牙塔裡的原主記憶中可沒有相關內容。
“比德爾先生!比德爾先生!我的……我的媽媽……”但比爾·布特裡看見了他們,他大聲嚷嚷了起來,臉看著他們,胳膊僵硬的向後舉起,指向雜貨店,“我的媽媽……媽媽……”
他姿勢怪異的向前走了兩步,膝蓋發軟,跪在了地上。
現在就必須要過去了,不需要向大麥克詢問奧爾也明白,這是雜貨店的布特裡夫人出事了。
奧爾和大麥克一起衝過了街道,那個昨天還和他們一起喝酒,和一群警察說笑打牌的幫派頭子,現在跪在地上,隻知道哭泣。
“你留在這,我去裡邊看看。”大麥克說,但走了兩步就發現奧爾跟了過去,“彆吐。”他隻加了一句叮囑,沒多說彆的。
“嗯。”奧爾答應著——大麥克毫無疑問是一位極佳的帶路人。
雜貨店裡很可能發生了一場悲劇,奧爾要跟上去可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因為需要。
雖然前幾天差點吐,但從這件事,奧爾徹底意識這個世界裡和平不是主流,作為巡警,還有個藍血貴族/血族的身份,更是會經常麵對死亡。
就算精神分裂,也得適應。
雜貨店原本就有一種奇怪的味道,現在當大麥克推開雜貨店的門,那種味道更加的惡心了。除了店裡各種貨物的味道,布特裡夫人抽的煙草味,現在又摻雜進了濃鬱的血腥味以及死亡失禁後排泄物的氣味。
這味道對奧爾來說也並不是那麼陌生,事實上,它喚醒了奧爾深埋在記憶中的氣味。奧爾強迫自己保持正常呼吸的節奏,看著這間雜貨鋪。
他剛進門就踩上了兩片碎玻璃,幸好他及時感覺到異物感讓開了腳,否則就是破壞現場了。玻璃上有熟悉的花紋,它曾經是放滿了棒棒糖的那個玻璃罐子。隻要再踏出一步,就能看見慘死的布特裡夫人。
她以一種極其不體麵的古怪姿勢,倒在一片已經乾涸的血液和雜物裡——跪著,臉貼在地上,兩手向前伸出。
即使長裙是全黑的,但明顯被血液浸透過的地方更黑,裙子的背後部分被刀子劃得亂糟糟的,隻是一眼就能看到她腰部上下的位置至少被刺了四刀。但被刺的刀痕和劃亂衣服的傷痕不重疊……凶手意圖破壞她的衣服?那為什麼不直接伸手撕開?在搏鬥中拉扯的?意圖羞辱?還是有彆的目的?
誰能想到呢?這位氣質絕佳的夫人,竟然就那樣去世了?
“哢嚓!哢嚓!哢嚓!”大麥克直接踩著滿地的雜物和各種碎片走了進去,摸了摸布特裡夫人脖頸的脈搏,“已經硬了,昨天晚上死的。你要回警局報信,還是要留在這看守現場?”
“看、看守現場。大麥克,你剛才踩了兩腳沒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大麥克站了起來,“彆信那些小說上說的,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抓得住的罪犯總是能抓得住的,抓不住的罪犯也總是抓不住的。”
他又“哢嚓!哢嚓!”的踩回來,在門口,奧爾側身為他讓開路時,大麥克拍了拍奧爾的肩膀:“不用在裡邊看著,覺得不舒服隨時能夠出來,隻要彆讓太多的人闖進來就好,我很快回來。”
“好的。”奧爾謙遜應著。在其它的事情上,大麥克對奧爾表現出尊重甚至敬畏,但在巡警的正職上,大麥克有著足夠的自信。
雖然他的某些自信在奧爾這個鍵盤高手與鍵盤偵探看來,都覺得實在是欠缺專業度。
總之,大麥克離開了,隻留下了奧爾一個在這,雜貨鋪裡突然就變得安靜下來,隻剩下奧爾和一具屍體。
奧爾的眼前又開始出現破碎的畫麵,一會是他的媽媽,種花家的媽媽,把自己吊在了客廳的吊燈上,蒼蠅繞著她的遺體嗡嗡嗡的飛舞。一會是他的爸爸,(看見媽媽的樣子,周煆就從房間裡退出去報了警,爸爸的事情還是警察告訴他的)爸爸躺在警局停屍房的台子上,平靜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經曆了怎樣痛苦的死亡。
又一會,恢複成了布特裡雜貨鋪的樣子。
奧爾眨眨眼,讓自己專注於現在。
布特裡夫人是橫死的,但他沒有飽腹感,所以這種已經死亡一段時間的屍體,對他是沒用的。
鬆了一口氣,奧爾的視線專注於在雜貨鋪裡尋找線索。布特裡夫人麵前的兩個五層貨架上,三層以下的物品都已經掉落到了地上,那兩個櫃子裡都是些常用的貨品,三層以下都是鹽、醋、酸黃瓜和酸蘿卜之類的,四層和五層則是襪子、緞帶、梳子之類的。
犯人單獨把醃菜和醋打碎,是為了隱藏地麵上血液的痕跡嗎?但沒必要吧?他應該確實隱藏了一些痕跡,地上乾涸的血液暈染出一個不太規則的圓形,沒有罪犯的腳印,或者其它痕跡。但在這個圓形的範圍之外,依然能看出血液濺射的痕跡。
濺射最遠的痕跡甚至直接到了門口。至於布特裡夫人在世時經常站著的那張櫃台的側麵,更滿是斑駁的血跡。另外一側的牆壁上,窗戶以下的位置也有濺射的血跡。
奧爾讓自己的思緒集中在思考這件案子上,作為一個外行,他也感受到了深深的違和感。但違和感的來源是哪呢?
凶殺案的原因,情、仇、錢,除此之外還有無邏輯的神經病,以及將殺人作為取樂的變態。
布特裡夫人已經有些年紀了也依然美麗,而且她的姿勢……很可能犯罪目的中包含性。但沒有證據能證明對方隻為了這個,糖罐子被打碎,在這個時代,那幾塊糖的價值已經足夠被逼迫到絕境的人鋌而走險。但同樣價值不算低的緞帶之類的,看起來卻依然整整齊齊,沒有被罪犯拿走。
同時布特裡夫人還是一位強勢的女性,她的兒子還是這條街的無冕之王,罪犯不可能隻憑借一把小刀,就能讓那位女士乖乖跪在地上。凶手難道是她的情人,對方因為某些矛盾憤而殺人,偽造現場?
不對,有很重要的事情,他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