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如果是電影, 奧爾現在就要猜測是不是有什麼第三方勢力想要挑撥兩個幫派開戰,從中得利了。但這是現實,所以他祈禱, 千萬不要是這種情況。老麥斯威爾的忠誠服務獎金他不在乎,但是用吊襪帶想都能知道, 一旦兩個幫派開戰,是要死很多人。
當初看電視時應該背下來死亡後屍體的狀態的, 不過這應該是……還沒死亡超過一小時?而且現在氣溫很低,死亡時間甚至更早。
可能幾十分鐘前,這孩子被虐待致死, 而他剛才就在外邊巡邏。
奧爾深吸一口氣,濃重的血腥味有些刺激,但也能讓他冷靜下來。
“從這孩子死去到現在還沒過去多長時間,沒有任何發現嗎?”奧爾問比爾。
“發現屍體後,這周圍就被我的人封住了。”
奧爾看著說,這家夥的回答可不是沒有發現, 但隻要他不想說,奧爾還真的沒辦法強迫他。
“去看吧, 等你看完了,我再讓他們報警。”比爾打破了沉默, 他指著屍體,招呼著奧爾。
他對奧爾的信任,確實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所以他可以封鎖現場,讓奧爾探查。但是涉及到自身的一些事, 還是要對奧爾隱瞞的。
奧爾覺得肩膀上有些沉,但這時候他隻能選擇上了:“你的人留下的?還是那個尖叫的人留下的 ?”
那是幾個大腳的鞋印,這片泥地和小巷子裡其它沒有磚頭遮掩的地麵一樣, 黝黑又濕潤。建築讓這周圍常年不見陽光,再加上索德曼本來就潮濕的天氣,這裡沒有乾燥的地麵。
另外,這地方的鞋子鞋底是有花紋的——是的,還是感謝安羅娜女王。因為機械化的時代算不上真正到來,皮鞋還屬於徹底的手工產品,同一個手藝人的鞋底花紋是會有相似之處,但必定沒有完全一樣的兩個鞋底。
比爾對手下們揚了揚手臂,有一個人站了出來:“是我的。”
奧爾點點頭,在外圍繞了兩圈,仔細觀察屍體周圍,又找到了幾個腳印。
“木鞋的腳印……皮鞋的……”奧爾順著邊沿走到了一個地方,除了那幾個成年人的腳印外,剩下的腳印顯然都屬於小孩子了,那些印記很雜亂,皮鞋的,木鞋的都有,還有幾個手掌印,以及一片很奇怪的印記,“大麥克,請把這孩子的鞋遞給我一隻。”
他倒是知道要做石膏模,拍照,但現在根本沒有那個條件,隻能靠眼睛看,腦子記。
不需要提醒,大麥克沒有碰觸那些腳印的區域,他撿了鞋子遞給奧爾。當然,他也知道奧爾要做什麼,他同樣拎著另外一隻鞋子,彎腰和地上的印記做著對比。
“就是這雙鞋的。這些印記……這孩子剛才坐在地上,被勒住了喉嚨。”
他問的就是那塊奇怪的印記:“我也同意是有個孩子坐在這,但我覺得是有另外一個孩子,在試穿這雙鞋。”
奧爾指了指一邊,這裡沒有鞋印,地麵較平整。他又指了指另外一邊,那裡有兩條淺淺的溝槽,像是用腳跟蹭出來的。大麥克覺得這是被勒住喉嚨後掙紮留下的,奧爾覺得是蹬鞋時留下的。
大麥克想了想:“你說得對,如果是被勒住了喉嚨掙紮,不可能隻有這麼兩道痕跡。所以他試穿完這雙鞋後,因為某種原因,把鞋甩飛了,又重新穿上了自己的鞋?”
“我也這麼覺得。”奧爾點了點頭,“布特裡先生,您找那個孩子有什麼線索嗎?”早晨比爾找他說話時,奧爾沒問這個問題,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沒有。”比爾無奈的搖頭,“氣味已經消失了,也沒有人站出來說誰家的孩子在半夜出去過,所以你認為……”
“如果凶手是成年人,我不會做出這樣的聯想,但我真的不認為,這個世界上,在我們這個小小的地方,會有兩個孩子都是殺人犯。尤其從作案手法上看,這個犯人不是被迫無奈的反抗。”奧爾說完後,又怔了一下,“當然,也不能排除團夥作案。”
這個想法讓奧爾自己背脊發冷,但是……算了,不去想了。
奧爾靠近了科爾·克頓幼小的屍體,他雖然是一位幫派大佬的孩子,但並不能說幸運。作為人質在長溝街生活的他,雖然衣食無憂,但也僅此而已。他比本地的同齡人生活得好,卻並沒有得到他的家庭應該提供給他的資源,反而用幼小的身體給無數家庭帶來了和平的保證。
奧爾對這個孩子更多了幾分尊重,他把刺在他下麵的棍子拔.了下來:“幫我拿一下。”他把棍子遞給了大麥克,他們都戴著手套,大麥克也知道要小心,不需要擔心弄掉上麵的血跡。空著手的奧爾脫下了警服上衣,蓋在了科爾的身體上。
所有人都意外的看著奧爾的動作,即便是他將鮮紅色製服脫下來的瞬間,他們都以為奧爾是有些熱,誰也沒想到,他隻是要給那個孩子一些體麵。
有人下意識的在胸前畫著圓圈,默默向著光明神禱告,願那個幼小的靈魂安息。
在大麥克奇異的眼神裡,奧爾拿回了那根棍子:“這是一根……折斷的拖把?”
這東西的一端因為刺入科爾的身體,因此有血跡和汙物。另外一端有明顯被折斷後的木茬,同樣有血跡,還有一個清晰的手掌印,上麵能看見三個指紋。
“大麥克,我們能取指紋!”警方通過指紋破案這個世界是有的,不用問是安羅娜女王帶來的,不過奧爾還沒學過。
看著興奮的奧爾,大麥克攤手:“那是警探才能學到的技術。”
“……”又想罵街了,但終歸這是一件重要的物證。
奧爾正左右看著思考把它放在哪的時候,兩手托著外套的比爾過來了:“放在這吧。雖然我沒上過學,但我知道什麼是證物。”
“謝謝。”奧爾把棍子遞了過去,布特裡用外套小心裹住了棍子。
接下來奧爾輕輕掀開了自己的製服,這孩子頭顱上的傷口血跡都還沒凝固,他的皮膚還是軟的,依然有著體溫。
小科爾的頭發並不長,那些傷口看起來也就越發的喪心病狂,但是,仔細檢查下,奧爾發現那些傷口都並不深,至少在他看來,孩子的骨頭沒事。後腦血肉模糊,因為腦袋上的血管本來就密集,小傷口就容易有大出血。
奧爾把孩子翻了過去,掰開他的嘴巴,他的嘴唇破裂青紫,門牙少了一顆,從牙床上的血跡能看出來,這顆牙八成不是正常掉落的。一個布團塞滿了他的嘴巴,這應該就是他慘死得無聲無息的原因。
奧爾把布團拽了出來,裡邊竟然還包著一塊石頭。在拽出布團後,他在孩子的嘴裡發現了……碎掉的糖。
奧爾把其中最大的一塊碎塊用手指夾了出來,能看得出來在,它過去的整體應該是圓的。
奧爾想到了布特裡雜貨店裡的那一罐子棒棒糖,被布特裡夫人放在櫃台手邊,她會不時的玩弄那個罐子,但不會把裡邊的糖拿出來吃掉。但在她被殺的那個晚上,糖罐子被打破了,裡邊的棒棒糖也全部消失。
剛剛奧爾認為兩件命案是一個人所為還是出於猜測,現在就有了一個最堅實的證據。
比爾看著奧爾,而奧爾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到底是在笑又或者隻是瘋狂之下麵部肌肉的痙攣:“您依然確定殺手是個無知的孩子,而非侏儒嗎?我的母親和科爾……這個凶手要掀起戰爭!”
奧爾該說他什麼都不能確定,但對方很顯然再次把這件事朝著幫派鬥爭的方向去思考了。
“我目前隻能確定對方的身材很矮小,以及……我認為科爾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一直在最安全的地方玩耍,在布特裡夫人去世後,我想您對他的行動也應該有所限製。
在這種情況下,他在這個對我來說很隱蔽,但對你們來說很顯眼的地方被殺,說明殺害他的人,是一個很讓他信任,並且跟他在一起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的人。有這樣一個侏儒嗎?”
比爾皺眉,沉默了。
奧爾懷疑他昨晚一直在追查侏儒,而根本沒怎麼查那些孩子。但他也沒辦法,他就是個小巡警,而已。
奧爾轉回到那個可憐的孩子身上,看著他青紫的嘴唇,突然,奧爾抬手翻開了孩子的眼皮,看著他的指甲。眼皮充血,指甲也同樣是青紫色,此外,他的頸部血管外凸。這孩子……是窒息而死的?因為被塞進了他喉嚨裡的布團。
不,他不是法醫,不能下任何定論。
奧爾繼續檢查這孩子的遺體,在襯衣上,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痕跡,那是“幾團血跡”,這幾團血跡清楚展現出了織物的紋路,凶手身上蹭了血跡沾到了死者身上嗎?
可同樣的位置下方,都有著一塊傷痕,而且如果是蹭上的,不可能每一次蹭出來的都一模一樣,所以這是一次次的重擊,上麵的紋路是凶器?或者凶器外邊套了個布套?
有誰會給凶器套個布套?潔癖嗎?
奧爾現在都有些動搖了,這麼凶殘的手段,真的是一個孩子能做出來的嗎?
“這是個口袋。”大麥克突然說。
“什麼?”
“這個,是個口袋。”大麥克把從比爾嘴裡掏出來的那塊布展開給奧爾看,“口袋,做它的人,手藝很不錯。”
他說的當然不是大的裝米或麵的布口袋,是縫在衣服上的口袋,一塊口袋布,還是拚布的口袋布。如果能忽略上麵的血跡,三塊不同的格子布拚出來的口袋還有些好看,有點布藝的意思。
大麥克把這塊布翻過來,讓奧爾看背麵,同時也把比爾招手叫了過來:“不是所有的母親都對孩子這麼精細,想找到這個口袋的主人,應該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