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拖雷太太在奧爾講述丹妮的母親和弟弟的情況時, 表情還很難看。她大概是誤以為奧爾要請她照顧丹妮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和她弟弟一樣?如果一樣,那半夜起來一刀把她噶了怎麼辦?
還好,奧爾隻是讓她幫女孩搜身, 拖雷太太鬆了一口氣, 不止為自己也為奧爾,總算這個孩子不是腦子有病:“我會仔細為她搜身的,請放心。”
拖雷太太叫走了丹妮, 她臨進屋時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奧爾,奧爾在外邊等了半個多小時,
出來時女孩看見奧爾還站在原地,立刻鬆了一口氣。
短短的時間, 丹妮竟然已經對奧爾產生了信任感。
拖雷太太不但給她搜了身,還給她換了一身衣服, 裹著頭的棕色頭巾,藍裙子和藍色的上衣,都是舊的,洗得布料褪色,在不顯眼的地方還有補丁。不知道拖雷太太哪來的小女孩的衣服, 但奧爾沒問。這也是奧爾第一次看見丹妮穿裙子, 她是真的很瘦, 這身衣服幾乎是“掛”在她身上的。
“我給她洗了個澡, 她沒有刀, 沒有火柴,也沒有跳蚤, 或者什麼病,她隻是有些瘦。”
“謝謝。”
奧爾帶丹妮上樓時,發現達利安不見了, 他也鬆了一口氣。這位局長閣下就算是微笑時,也是氣勢驚人。其實他還想多問問那個共生關係的情況,但現在顯然是沒時間了。
他拿了一塊麵包、一杯水和兩條毯子給丹妮。
“我吃了餅乾。”丹妮把麵包遞了回去。
“你還餓嗎?”
“不餓了。”
“那就留著,什麼時候餓,什麼時候吃吧。”
女孩驚訝又驚喜:“可以嗎?”
“是的,當然是可以的。”
“謝謝您。”丹妮接過麵包,立刻塞進了口袋裡,她珍惜的用手蓋了兩下,她抬頭時,又對奧爾笑了,笑容裡滿溢的是感激與開心。
“還有,不要總是信任彆人。”奧爾說著,把一條毯子鋪在地上,示意丹妮躺下,又給了她另外一條毯子。
“我知道,您是善良的人,每次您都會對我說謝謝,還會給我小費。”丹妮抱住了毯子,用臉在上麵蹭了蹭,又一次笑出了聲。
穿越前這樣對待流浪貓都有些潦草,但一個人類的幼崽,卻對此充滿了滿足和愉悅。
丹妮看起來好像已經快速的適應了,奧爾不知道該放心,還是該揪心。
她是個努力生存的孩子,就像是失蹤了的那個男孩丹尼一樣,奧爾沒能救出那個男孩,所以他想給這個女孩一條活路。但他也害怕睡到半夜被女孩給噶了,所以,目前就這樣吧。
“晚安,願光明神保佑您。”當奧爾回去關門時,丹妮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晚安,願光明神保有你。”
簡單的洗漱後,奧爾躺下了,現在已經接近淩晨,但他沒有絲毫睡意。
離開,還是留下?
當然這個問題已經有答案了,可有一瞬間,離開的衝動讓他想從床上跳起來,現在、立刻、馬上就卷鋪蓋走人的。
但他沒有資格離開,尤其那位達利安局長很明白的表示他們要跟著他走。
不過,達利安局長的態度太怪了,奧爾有些懷疑對方是在……勾引他?他的意思是那♂種意思嗎?
找個機會還是問明白吧。奧爾不習慣在這種問題上那麼含糊。
但現在想著留下,奧爾同時竟然還產生了做點什麼的想法。
一個必須靠著姓名未知的爹接濟才能活的窮光蛋,竟然想著幫助彆人,實在是有些可笑。
烏鴉又開始叫了,看來已經天亮了,到了它們上工的時候了。奧爾坐了起來,把自己打理整齊。
那種想做點什麼的心情,竟然在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情況下,經過半個晚上,在他的心裡紮下了根。
即使離開警局,他真的就能徹底和那些混亂和黑暗割裂開嗎?他在白樺鎮已經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的鄉村民風淳樸到什麼地步了,上一次也是因為這個才絕了去當地主的心,這才過去了多久,竟然就已經忘了。
中二的說,不想再麵對黑暗,那至少讓自己的身邊被光明圍滿吧。
做點光明的,美好的事情,不是為了彆人,不是聖母心,而是自救……如果繼續浸泡在一片壓抑扭曲的黑暗中,那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他會發瘋,現在他都不確定自己還是個正常人了。就算被其他穿越者發現,對方要來殺掉他,那也沒什麼了。
——真有一個穿越者,奧爾也不認為對方會認為他是威脅了。
這就是一片爛泥,有什麼好爭的?
奧爾一出門,睡在走廊角落的丹妮立刻翻身坐了起來。奧爾把一塊夾了菜的薄餅遞了過去:“昨天的麵包……”
“那個你當成零食,先吃這個,還熱著。”
丹妮極其小心的接過了薄餅,那動作就像是捧著一件玻璃藝術品。接過了女孩也沒有立刻吃,她仰頭看著奧爾,就像是等著主人下命令的小狗。
“吃吧,吃完了不要離開這裡,想上廁所去找拖雷太太。”
“是的先生,謝謝先生。”女孩點著頭,回答得既公式化卻又誠懇認真。
大麥克也出門了,女孩看見他立刻抱著薄餅用腳搓地,退到了最角落。
當大麥克和奧爾離開,丹妮才把薄餅吃了下去,她吃得十分的仔細,沒有浪費任何一點,甚至什麼也沒蹭上的手指也要一根一根舔過。突然,大麥克家的門開了,安娜哼著歌跑了出來,一轉身就看見了另外一個陌生的小女孩,這嚇了安娜一跳。她驚叫一聲,跑了回去。
活了一會,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好奇又驚喜的看著丹妮:“你好,我叫安娜。你也是女孩子嗎?”
“你、你好,我叫丹妮……我、我也是女孩子。”
時間稍微退後一點,回到昨天半夜,比爾將馬崔斯母子兩人,帶到了墓地。
這麼多壯漢闖進來,守墓人夫婦雖然被吵醒了,但也隻敢乖乖躺在床上,不敢冒頭。
這裡有一座新墓,是今天上午剛下葬的,布特裡夫人的墓。她出事的第二天,比爾就被老麥斯威爾抓了起來,結果這位夫人的遺體就一直被放在了驗屍房,當她被下葬時已經……
“他隻是一個孩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阿麗莎·馬崔斯已經不再咒罵,而是尖叫著把罪責攬在了自己身上,後半程路她主動提議抱住湯姆,按著她兒子的傷口止血,或許正因為如此,現在湯姆的胸膛還有輕微的起伏,他還活著。
“好吧,是你殺的。過來,跪在這。”
阿麗莎抱緊了兒子,但立刻有人過來爭奪:“彆傷害他!彆傷害他!我過去!”小心把湯姆在地上放平,阿麗莎直接跪行到了比爾指定的位置。
“我不想殺了錯誤的人,還自以為報了仇,所以我給了你們仁慈,但結果證明我的仁慈隻是一種愚蠢,你們在利用我的仁慈。”比爾對著阿麗莎舉起了.槍,“祈禱吧。我發誓我不會親手殺死你的兒子。”
“謝謝!謝謝!對不起,非常對不起,但感謝您的仁慈!”阿麗莎跪在那,雙手放在胸前,痛哭著。
“砰!”
一聲.槍.響,阿麗莎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至死都在看著她的兒子,湯姆竟然還沒有昏迷,他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子彈擊穿一隻眼睛,麵目全非倒在了地上。
比爾走到了湯姆麵前,用.槍.頂著他的嘴:“我會遵守諾言,不親手殺死你,所以你會被留在這,慢慢等待死神的到來。”
比爾轉身離開了,湯姆活不了,他能活到現在就是一個奇跡,畢竟他已經流了太多的血。給他一.槍.乾什麼呢?讓他被痛苦折磨著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吧。
不止比爾,所有彎鉤幫的人們臉上都露出了大仇得報的笑容。有幾個人離開時朝著那母子倆吐出一口唾沫:“願你們在地獄裡做惡魔的婊.子!”
人們都走了,目的重歸黑暗,守墓人夫婦依然不敢冒頭,倒是有野狗聞到血腥味後,發出如狼一樣的嚎叫,招呼著夥伴一起來覓食。
在一片黑暗中,又有人回來了,他抱起了湯姆。有幾條野狗追了兩步,但很快它們放棄了,這裡的獵物夠大,不需要費力去追趕捕獵。
“我要的是活的。”
“他還活著。”
“快死了,你隻能得到10艾柯。”
“他可是個小殺人魔,還被閹割了,這多有趣啊。漂亮的孩子總能找到的,但像這種怪胎,可不是經常能遇到的。”
“……25,我不會再出更多了。”
“好吧,就25。”
湯姆躺在冰冷的地麵上,一會冷一會熱,世界在他眼中也變得光怪陸離。
有人把冰冷的毛巾蓋在了他的額頭上:“湯姆!湯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