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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蒙代爾副局長……”
“等等。”奧爾一臉無奈地叫了停,“納德普局長,這案子還沒解決呢?這位校長雖然嚴重瀆職, 並且他的行為等同於謀殺,他也是罪犯,但這不代表他就是那個下毒的罪犯。”
他沒下毒,他“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隱瞞了孩子們中毒的真相。
“啊?哦, 是的,您說的沒錯,是我太激動了……請繼續。”
奧爾將視線轉向校醫和護士:“你們最先扔掉的那部分食物都是什麼?”
他短暫懷疑過, 納德普局長是否是故意裝傻。畢竟,把所有罪過都扔到校長身上已經夠了,沒必要從池水裡翻出更多的淤泥來了。但納德普改得這麼快, 應該是他多慮了。
“小蛋糕。”“水果派。”“布丁。”
“都是學生們吃的最多的。”奧爾點頭,“看來你們最初也是懷疑午飯有毒的。”
他的後一句隻是隨口,說完了就開始思索案情,但那些醫護人員卻一臉尷尬。
奧爾閃過去下水道“尋寶”的想法, 但自己推翻了。他即使成功找到食物殘渣, 也不能確定是那天的。即使通過小白鼠試吃證實食物殘渣有毒,同樣不能確定是有人下毒,還是在下水道裡被汙染。
“你們知道各自小主人的口味嗎?他們一般吃的最多的是什麼?”
“布丁!”“布丁!”“這裡的焦糖奶油布丁十分可口。”
九個仆人, 幾乎異口同聲。可以理解,諾頓帝國的人全民對甜食都沒有抵抗力。
“你在場,知道小多米尼克在中毒後抽搐, 那你也知道他當時吃的是什麼, 對吧?”
“是的, 他吃的是布丁……那孩子端了整整一個盤子過來, 一個接一個地吃掉。”剛才痛哭的醫生低著頭,不敢看奧爾的眼睛。
“你們有人試吃那些布丁,或者留下一兩個做實驗嗎?”
焦糖布丁確實是很適合作為下毒的食物,焦糖本身帶著一點苦,而這裡的人又習慣吃齁甜的食物,即使孩子們覺得今天的布丁更苦一些,也會以為是焦糖烤焦了,濃重的甜依然會讓他們把布丁不停塞進嘴巴裡。
“不,我們……沒有。”醫生的頭垂得更低了。
“那麼,下一步請把這裡的廚子和餐廳的雜役叫來吧。納德普局長。”
“當然,蒙代爾副局長。”
“除了校長,這些女士和先生們可以讓他們去休息了,十分感謝你們的合作。這九位先生還請再留一會兒,你們餓嗎?需要吃點東西嗎?”
仆人們搖頭。
達利安對納德普說:“案子結束,這些先生們依然會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吧?”
“這點請您放心,我會對他們提供保護的。”
“……魚尾區很樂意接受他們。”奧爾的眼睛特意在那幾位南大陸土著和混血兒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納德普點頭,應奧爾的要求安排人員,還吩咐給仆人們弄點食物來,做完一切回來的他才提出了疑問,“我想請問,您依然認為毒是在食物裡的嗎?”
奧爾已經確立了權威,所以就算所有人都說食物應該沒毒,但剛剛納德普沒有提出質疑,等到現在才私下裡輕聲詢問。
“對,八成就是布丁。”
“那麼……犯人在多處下毒?”
“或許。”奧爾不置可否,“對了,那些在外邊的護士和校醫呢?”
“應該快來了,還請稍等。”
不過先來的,當然還是被封在學校裡的食堂相關人員。
來的一共有五個廚師、六個廚房雜役、十二個傭人。
如果說憔悴程度,這些人的狀態,比那些醫護人員要嚴重得多。他們很畏縮,甚至納德普一看過去,有個廚子就顫抖著跪下了:“發發慈悲吧,警官老爺們,看在光明的份上!我是本分的廚子,我隻會老老實實地做飯,從來不會乾什麼下毒的事情!我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呢,求求您發發慈悲吧!”
在他的帶領下,其他人也都跪了下來哭泣。
納德普覺得或許該安慰安慰他們,但他扭頭一看,奧爾一臉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冷淡地看著這些人。
於是,納德普也跟著奧爾學習。
最初這些人是真的害怕,哭泣也是認真的,後來就有幾分故意了,他們希望自己的可憐能夠引起警察的同情,又或者隻是害怕同伴比自己更可憐以至於讓自己成為了倒黴鬼。
但當他們發現警察們毫無反應,無動於衷時,這些表演成分過重的害怕與哭泣,就變得索然無味了。
哭聲越來越小,到最後眾人都尷尬地站了起來,不知所措。
“冷靜了嗎?”奧爾問,依然表情冷淡。
“冷靜了。”“嗯……”
畢竟是學校裡的工作人員,態度還算禮貌,他們大多點頭答應著,有幾位容貌清秀的女傭還討好地向奧爾露出笑容。
“你們都知道學校裡發生了大規模學生的中毒事件,對嗎?”
“這件事和我無關!”“我什麼都沒做!”“我隻是一個掃地的,從來都不會碰觸食物!”
剛剛安靜下來的眾人,立刻又鬨了起來。
達利安從一邊拎來了兩把椅子,兩人各自坐下。希克林區的警察們也立刻十分有眼色地,給納德普拎來了一把椅子。
麵對著坐下來的,仿佛看戲的三位警官,還有同樣沉默不言的其他站著的警官,這次的吵嚷總算是比之前的哭鬨哀求所花費的時間更短一些。
當他們安靜了,奧爾繼續開口:“毫無疑問你們都會受到牽連,這和你們是否無辜無關。”
又是一場自辯清白的喧鬨,不過這次鬨的人不足一半,所以安靜下來也更快。
“你們都會受到牽連,甚至懲罰,區彆隻是上絞架、做苦力,又或者丟掉工作另謀出路罷了。”能在這個私底下的風氣如此糟糕的學校裡乾到現在,而且還是廚房這樣的肥缺,奧爾相信這些人不會是徹底是傻瓜。
“不!”“我們是無辜的!”
這次隻有兩個人還在嚷嚷了,一個是廚子,一個是衣著較好的雜役。他們倆大概也沒想到彆人都沒出聲,於是他們的聲音就變得極其突兀了。
“拉出來。”奧爾指著他們,“我有問題單獨問他們。”
甚至不需要納德普多發令,希克林的警察們已經動手,把這兩個人從人群裡拽了出來。
“你們知道些什麼嗎?”奧爾問兩人。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警官先生。我隻是在後廚裡每天從頭忙到晚,連頭都抬不起來,又怎麼可能知道餐廳的事情呢?”
“我每天隻是運送材料和倒垃圾而已,我根本見不到那些尊貴的少爺們,乾完了活我就累得去睡覺了,那天直到很晚,我才從彆人口中知道發生了什麼!”
奧爾點了點頭,兩個人一臉欣喜地以為自己沒事了,結果奧爾一指旁邊的小禮堂:“這兩個人說謊,作偽證,把他們和校長銬到一塊去。對了,不用把門關上了。”
奧爾的話讓餐廳的眾人都有些疑惑,為什麼尊貴的校長會和“銬”這個單詞放到了一塊?
當然,答案很快就揭曉了,他們看見了已經被毆打得麵目全非,如犯人一樣被反銬著雙手的,尊貴的校長。
那個廚子甚至嚇得叫了一聲,很快他就被一把按在地上,然後銬住了雙手。因為他的手銬穿過
了校長的手銬,所以兩個人被銬在了一塊,接著就是三個人,他們背靠著背,穿來穿去攪在一起的手銬比正常銬在背後,讓他們更難移動。
兩個還想嚷嚷的人,很快被抹布塞住了嘴巴。
門開著,看著同伴,還有比同伴的情況更糟糕的校長,所有人臉上的表情越發恐懼與凝重。
“那天誰是做布丁的廚師?”一個倒黴的廚子立刻被眾人推了出來。
這位是廚房裡的甜點廚師。
“誰把布丁端出去的?”這次的速度慢了一點,雜役和傭人們發生了小範圍的“搏鬥”,最後有兩個雜役,兩個傭人被推了出去。
雜役負責把完成的食物端到接餐口,傭人從接餐口把食物端到學生們的自選桌上。
“已經確定毒是下在布丁中的……”
“嘭!”廚子被嚇得白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兩個雜役飛快地把他拉了起來,一個傭人很機靈地兩個巴掌扇醒了廚子。
因為前麵兩個人的經驗,所以現在他們不敢求饒,隻是可憐巴巴地看著奧爾,廚子已經在啜泣了。
“現在,告訴我,你們看到有誰吃掉了布丁,或者吃掉過布丁的材料嗎?他們在事後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你們記得,誰是第一個吃布丁的人嗎?”
“我!我……”還是那個扇醒了廚子的傭人,他果然很機靈,可有剛才那兩個多嘴的家夥,他不確定自己現在說話,是不是被允許。他小心地看著奧爾,見他點了頭,立刻開始說話,“我指認這個家夥,每次他都會偷吃盤子裡的焦糖糖漿!”
他指認的,是其中一個雜役。
“不,我沒有!”雜役立刻抗議,但所有人都嚷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