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聲這才逐漸平息,他們用戒備與抗拒的眼神看著奧爾。
“當時在校的護士和校醫,必然會受到處罰,而在校外的人員則必然與此事無關,那些空出來的位置,可以由你們頂上去,最差也是能夠從原來的普通員工,變成資深的老員工。這就是諸位的想法,對嗎?”奧爾問著,有些人對他昂起頭,驕傲又得意,看來這確實是他們的想法,“那我很遺憾的告訴諸位,你們想多了。你們!和你們在校的同事一起!都要接受處罰!”
“撒謊!”“不可能!”“我們為什麼要為沒做過的事被處罰?”
“因為你們同樣知道!這件事就是下毒事件!早就有學生中毒了!你們同樣的知情不報!同樣坐視凶手犯罪!以至於最終發生了慘劇!”
“……”十幾秒的沉默。
“轟!”地一聲,抗議的聲音炸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讓那個蠢貨滾!”“騙子!”
“請把他們和他們的同事送到一起去。”奧爾對那位副局長點頭,“他們需要交流一下情報。”
這些從外邊回來的人還做著好夢,奧爾根本彆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線索,不如讓他們冷靜幾個小時。
吵吵嚷嚷的人們被送走了,下麵就該與陶德醫生單獨交談了。
陶德是位中年醫生,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個子不高,沒戴帽子,上衣外套的袖口磨損得脫線了,看來他這段時間的生活情況可不太好。他很緊張,站起來的時候,腦門上的汗水清晰得能夠反光。
他與奧爾握著手,嘴巴上就開始了滔滔不絕:“您好警官先生。抱歉,我對您們的警銜認得不是很清楚,這次是來說孩子的事對嗎?當我被辭退後,我去了一趟希克林警局,但是在那兒接待我的警察說我是個瘋子。呃……不,請彆誤會,我不是在抱怨什麼。我知道,警察們的工作十分辛苦,而且當時什麼都沒發生。
然後、然後我知道了那件悲劇……”
保持著握手的姿勢,陶德校醫不動了。
奧爾正要提醒他的時候,他抿了抿嘴唇,鬆開了奧爾的手,彎腰拿起了他的手提箱,從裡邊抽出了幾份檔案。
“那天的中毒事件是最嚴重的一次,但絕對不是第一次,我已知的第一位受害人是謝羅斯·塔賓。他現在沒在學校,而是在家裡。光明保佑,如果這孩子還在學校,很可能死亡人數就要加一了。
我與他私下裡交流過,我……這麼說雖然很不好,但我懷疑,下毒的人就是這孩子的好友,莫瑞·諾克金斯。
當然,如果你們去詢問彆人諾克金斯先生的情況,大多數人都會告訴你們,這是一位聰明,有禮,並且熱情友善的小紳士。他不像那些高年級的男孩總有那麼多的古怪想法,他的愛好就是研究化學和植物,他喜歡照顧低年級的同學,經常在校內組織讀書會和繪畫沙龍。
但是,每次塔賓同學感覺到身體不適,都是在吃了諾克金斯同學帶來的食物,或和他一起共同進食之後。我問過他是否在進餐時吃過味道較苦的食物,他說有。
有時候是咖啡,有時候是布丁,還有時候是能夠嘗出一點苦味但主要是甜味的蛋糕——諾克金斯還曾經說過塔賓的味覺有毛病,因為其他一起共同進餐的同學沒嘗出苦味,所以塔賓也這麼懷疑過自己。
正好他每次都是不久之後便‘感冒’了,他就以為當時
吃的食物發苦,是因為自己已經感冒了,產生了味覺失調。
後來越來越多的學生‘感冒’了,我與他們交流過,他們大多數人也來自諾克金斯同學周圍的那個小團體。
這個就是塔賓和其他幾位學生的病曆,以及我與他們交談的記錄。後來我就被辭退了,我不知道,學校的病曆是否和我的相同。我也不知道,那些孩子是否會承認,這是我和他們交談的記錄。”
陶德快速地把一切說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緊張、鄭重又充滿擔憂地把這份記錄交給了奧爾。
“這對您有用嗎,警官先生?”
“十分有用,陶德醫生。”奧爾雙手鄭重地將資料接了過來,“您讓我看見了人性的美麗,請把這個交給納德普局長,這可以讓他在總結案情時,擁有更充足的證據。”
這樣的稱讚讓陶德紅了臉,還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奧爾把文件袋轉交給了另外一位老警官,眼神有些不舍。
“陶德醫生,我想問問您,您現在在什麼地方工作?”
“我,呃,我現在沒有工作。”陶德抓了兩把自己有些油膩的頭發,笑得為難又尷尬。
“那您想過離開希克林區,到彆的地方高就嗎?”
“我並不認識希克林區之外的人,而且我沒有本錢……”
“您原先在這的工資是多少?”
“每周4到8金徽。因為是輪班製,所以按照每周的上班時間,每周的工資高低不等。”
“那如果我支付12金徽,聘請您前往孤兒院做醫生,您覺得怎麼樣?”對,奧爾的目的是撬牆角。這是一位醫德極高的醫生,而且他之前能夠被這所高級私立學校聘用,醫術必定也是經過了考驗的。這可是一定要趁現在努力地挖。
“我向您發誓,不是那些吃孤兒血肉的孤兒院。同樣給提供食宿,但是可能沒辦法像在這工作那樣輪班。而且偶爾需要您治療非孤兒院孩子的病患,當然,發生這種情況,我們也會額外支付獎金的。如果您覺得我說了謊,或者在那工作不愉快,可以立刻離開。而且,我可以介紹您前往聖·安德烈斯醫院進修。”
聽到12金徽的工資,陶德的眼睛已經亮了,再聽到前往聖·安德烈斯的進修機會,他直接就點頭了:“我同意!我……我得和我妻子一起前往,她是一位優秀的兒科護士。”
奧爾的眼睛隻會比陶德更亮,他握住了陶德手:“不知道您是否認識一些和您誌趣相投的醫護人員?我們長期招聘!對了,您今天白天時,很可能要和我們一起外出,我們為您找個地方,先小睡一會兒吧。”
“謝謝!十分感謝!”
納德普局長在得到了陶德的資料後,用最快的速度完善了他的報告書——他在一邊寫,其他警察在旁邊抄寫副本。
在第二天的四點多,包括三位死者的家族在內,諸多關注此事的大佬們,都收到了報告。
六點半時,有幾位先生來到了科爾塔克寄宿學院,帶頭的,正是小多米尼克先生的父親,現在希克林區議會議長的弟弟,貝福特·多米尼克。
他今年五十六歲,眼窩發黑,雙眼充血,雙唇乾裂,這個年紀失去自己唯一的兒子,可想而知他是如何的心情。
“我看過了您報告的每一個字,我聽說您今天就要去諾克金斯家?”
“是的。”
“我和我的哥哥,都是諾克金斯先生的老朋友。我失去了我的兒子,我知道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我並不想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失去他的孫子。但是!”貝福特的眼睛瞬間變得如同鷹隼,“殺害我兒子的凶手,必然要接受懲罰。所以,今天我會與您和……(他看向達利安和奧爾)你們,一起去。請放心,大多數情況下,我不會說話的。我隻是想親眼見證而已
。”
他這麼說了,其他人也都做出了相同的保證,包括那兩位同樣失去了兒子的先生。
人們準備好了,向著諾克金斯家出發。
紅色的警察打頭,後邊是有著各家家徽的黑色馬車,這麼一列車隊行走在街道上,也是十分壯觀了。
在諾克金斯莊園門口,莫瑞·諾克金斯的父親,以及祖父已經等在那了,看來已經有人提前通知了這對父子。
這兩位先生,同樣的瘦削,同樣的斯文,不過老諾克金斯的麵色慘白,諾克金斯先生則麵色紅潤。
下車後,納德普局長敬禮後就隻能靠邊站,一群紳士們開始互相問好,交流。至於魚尾區的各位,更是隻能當做背景板。
——雖然多米尼克先生說了不會乾擾案情,但這就是身份的區彆。
他們交流完了,老諾克金斯杵著拐杖,緩步走到了納德普局長麵前。諾克金斯先生跟在他身後,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眾所周知,我是一位獨生子,納德普局長。但是我有很多的兄弟,他們現在就站在我的背後。同樣進入科爾塔克讀書的,我的兒子和我一樣,作為獨生子,他卻擁有著數百希克林兄弟。而您認為,我的孫子,諾克金斯家的一員,會對他的兄弟們,做出下毒這樣的事情?”
這個清晨有些寒冷,但納德普局長開始流汗。原本早晨出發時還站在他們一邊的眾多大人物們,現在卻仿佛成為了諾克金斯家的後盾。
而那些說好了不說話的紳士們,現在也真的不說話了,他們隻是站在老諾克金斯的背後,看向納德普局長。
“我……”納德普張嘴,可喉嚨乾澀得讓他難以出聲。
老諾克金斯看了他兩眼,橫向邁了一小步,又向前……納德普立刻讓開位置,讓兩位諾克金斯先生過去。於是,老諾克金斯就站在達利安和奧爾的麵前了。他看都沒看達利安,直接與奧爾對視:“是您,認為我的兒子有罪嗎?”
“是證據,指向了您的兒子有重大的嫌疑。”奧爾說,他看向了老諾克金斯背後的那位,“諾克金斯先生,我注意到您有幾次都在按額頭,您覺得頭疼?除此之外,是不是還覺得乾渴、皮膚發乾?您的身上有紅疹嗎?或者流過鼻血嗎?”
諾克金斯先生露出幾分厭惡,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比常人大了一些,顯得雙眼水潤有神:“我隻是有些感冒而已,謝謝關心,蒙代爾警官。”
“您的兒子回來後,您才出現了這種症狀的?您不是感冒,您中毒了,諾克金斯先生。”奧爾微笑,這家夥以為他在討好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