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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我的位置能看見她的肩膀, 是的,她的整個肩膀都露出來了, 到這裡。”鎖匠走了幾步, 找到了一個和他印象裡差不多的位置。
與其說是整個肩膀都露出來了,不如說是隻露了肩頭朝上。
“懷特夫人,失禮了, 請您坐上來。”
懷特夫人一提裙子,不需要旁人攙扶, 直接踩上了一把椅子, 又踩到了桌子上,然後坐在了正椅子上。
毫無疑問, 高大的懷特夫人露出的位置更多,從鎖匠的位置, 至少能看見大半截小臂。
鎖匠也愣了一下,他疑惑地思索了一會兒:“或許……或許是我記錯了?但……”
“相信您的記憶, 帕裡先生,我們警方尋找證人,確實是要找出犯人,但證人要做的卻不是一定要證明誰乾過什麼。”
“您說的話真高深。”鎖匠笑了笑, “不過我大概理解是什麼意思, 我、我相信我的記憶,那個身影確實沒那麼高大。”
“請問,您那天晚上的雇主是誰?”
“是莫德林家, 男主人是康納·莫德林, 大概是時間太久了, 莫德林先生的鑰匙折在鎖眼裡, 他用牙簽想把鑰匙撥出來, 結果反而將牙簽也折進鎖裡了,這顯然讓莫德林先生有些生氣。他讓我徹底把鎖換掉。
他找到我的時候,時間就有些遲了,後來我的工具還丟了,最後是在他的狗窩裡發現的,所以那天才那麼晚回家。”
“我知道了,謝謝您。因為後邊還需要您的證詞,所以還請您繼續配合我們一段時間,請放心,稍後會支付您一筆誤工費用的。”
“是的!”凱特隆夫人聲音響亮地說。
“這應該從我的行動經費裡扣除,夫人。”
凱特隆夫人看了看奧爾:“當然,蒙代爾警官。”確實這點錢她不該爭,不然是敗壞奧爾的名聲。
對證人的問詢暫時告一段落,大隊人馬開始換地方——曼森小姐雖然做了偽證,但即使鬨到法庭上,也隻是讓她的家長帶回去管教而已。甚至她到了法庭假如依然那麼胡言亂語,反而會給懷特夫人帶去麻煩。畢竟這個時代是真的會有人相信她的那些胡言論語的。所以隻能就這麼算了。
在局長兒子維克托的帶領下,奧爾和達利安去那輛車與凱特隆先生遺體被發現的地點。
哈梅爾鎮警局的一部分人去找馬,另外一部分人則帶著女仆、鎖匠、懷特夫人、凱特隆夫人,還有那位珍妮絲女士一家子前往懷特女士的家。他們會暫時在那休息,陪同的警察既是保護也是監視他們。
呃……好像忘了一個人?對了,波羅斯泰。他選擇跟著凱特隆夫人他們,畢竟查案子的事情他不是很拿手。
“這是朝什麼方向去?”奧爾在半路上問。
作為一個城市裡長大的人,他在城市裡還是能認清東南西北的,可是到了鄉村,周圍的景物在他看來,大部分區域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是西邊。”維克托回答。
奧爾依然有些懵逼。
達利安接過了提問:“這是與去諾佩特村相反的方向?那麼這個方向上有什麼什麼?”
“是的,是相反的方向,這裡是去湖村的方向,銀鏡湖也在那。”
“湖村?銀鏡湖?”
“湖村是哈梅爾鎮最窮的村子,村裡大多是獵人和農民,銀鏡湖周圍有一片樹林,樹林裡有野豬、熊、鹿,冬天的時候,人們總喜歡去湖上滑冰,或者去林子裡打獵。有時候他們還會雇人來辦打鴨比賽,每年冬天都會有幾個人死去。”維克托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死於打鴨比賽?誤傷嗎?冬天鴨子不是都去過冬了嗎?”奧爾不理解。
“
對。”維克托看出了奧爾的不理解,“一般的打鴨比賽是立起一根杆子,把鴨子掛在杆子上,人們的腳底下係著木棍,舉著一根長杆,彆人在背後一推,他就舉著長杆衝了出去,擊中鴨子就算得分。
但這是改良之後的,更早的時候,沒有鴨子,是兩個農民舉著長杆對衝。”
“像是古代騎士決鬥那樣?”
“對,就像是古代騎士決鬥那樣,他們手裡的長杆雖然比不上騎士的騎.槍,但他們的身上也沒有任何護具,甚至沒有一件棉衣。後來太危險了,所以變成了打鴨,如果隻是窮人自己玩,那麼最後的勝利者可以拿走鴨子。
但是有錢人加入進來了,他們開始開賭局打賭,接著開始想看更‘精彩’的比賽……抱歉,我無關的事情說得太多了。”
“不,很感謝您對我說這些。銀鏡湖現在還沒上凍,是嗎?”
“是的,雖然有了一些冰渣,但還沒上凍。”
“如果有人趕著馬車把屍體扔進湖裡,會被湖村的人發現嗎?”
維克托思考了一會兒:“不會,因為從這兒到銀鏡湖有很多條路,而銀鏡湖的湖岸平緩,並且建立了多個小碼頭,碼頭旁邊成年係著釣魚的小船,隻要能搬得動屍體,那麼偷偷去到岸邊,趁著夜色把屍體扔進湖裡是很安全的。
殺害凱特隆先生的凶手,很希望我們發現他?”
奧爾搖了搖頭:“不確定,會這麼安排也有其它可能,比如凶手拋屍中途發生意外,時間不夠,或者凶手實際上並不是一個熟悉周圍地形的人。誰是屍體的第一發現人?”
“羅納特·卡杜,一個到諾佩特村乾雜活的農民。他走在路上聞到了臭味,以為有動物的屍體在草叢裡,誰知道翻下溝之後,發現了那輛車和車上的屍體。”
整個哈梅爾鎮說是一個鎮子,但除了諾佩特村那些每年跟隨著索德曼社交季“遷徙”的有錢人,其餘所有人都是屬於諾佩特村的配套服務項目。
“諾佩特村現在不是住了很多人嗎?那段時間村子裡的雜活不多?”
“村子裡當時沒住多少人,除了懷特夫人這位長期住戶外,隻住了四.五戶。”
“誰雇傭的羅納特?”
“……不知道,很抱歉我們沒問過這個問題。”維克托一邊說一邊打開了窗戶,“我這就叫人把羅納特叫來。”
“謝謝。”
維克托朝外邊喊了一聲,有藍衣警察騎著馬過來——泰諾達爾不能讓兒子自己過來,總得配置幾個幫手。當地警察得到了維克托的命令,雙腿一夾馬腹,駿馬立刻輕快地竄了出去。
奧爾坐在車上和達利安一起翻看新得到的案卷,尤其是屍檢報告。從凱特隆夫人那得到的並不是完整版本,新的屍檢報告上說,凱特隆先生的左小腿骨折了。是非常嚴重的開放性骨折,骨頭已經刺出了皮肉外,甚至刺破了褲子。但這個傷口沒被標出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
——這個小坡鎮雖然比黑峽鎮繁榮得多,但做屍檢的也絕對不是專業人員,這位兼職法醫很可能分辨不出生前傷或死後傷。
“泰諾達爾警官,請問您還記得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在馬車裡是怎樣的狀態嗎?坐在座位上,還是滑落在座位下麵?”
屍檢報告隻說屍斑證明屍體沒有被移動過,可沒說屍體到底是怎麼樣的姿勢。
“是這個樣子的。”維克托直接用自己做了一個演示。
凱特隆先生坐在右邊的座位上,但整個人向□□斜,腦袋用一個很彆扭的姿勢抵在椅背上。他們的馬車很寬敞,但如果是凱特隆先生的那輛小馬車,這種姿勢凱特隆先生的膝蓋必然會抵在車門上,可他有一條腿骨折了……
“你們是怎麼考慮骨折的腿的問題?”
“
之前我父親認為,應該是凱特隆先生被擊中頭部後摔下馬車,受驚的馬拖著車從他的腿上碾過,導致的。”
“這和剛剛那位曼森小姐的證詞不是對不上嗎?”
奧爾指的當然也是之前,曼森小姐的證詞還有效的時候,她可是說凱特隆先生在車廂內部遇害,一擊斃命,沒有受驚的馬,沒有跌下馬車。
“……”維克托的臉頰泛紅,“蒙代爾警官,其實我父親也不是很相信懷特夫人是凶手。但凱特隆家給我父親施加了極大的壓力,案子發生後,不止鎮長來了,總局還來了一位督察。他們站在旁邊,‘監督’著我父親辦案,他能做的,也隻是讓懷特夫人不要被毆打而已。所以,我們很高興您能來。”
“凱特隆先生的褲腿上血跡多嗎?”奧爾提出了新的問題,確實沒必要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沒必要的事情上。
——凱特隆先生的大多數遺物,已經都被凱特隆家族收了回去,包括他遇害時穿的衣服。
維克托也立刻恢複了狀況,他低頭思索著:“不多,對,確實不多。凱特隆先生穿著一條灰白條紋的褲子,那上麵有些汙跡,但沒有大量的血跡。”
那死後傷的概率較大,生前傷如此可怕的傷口,必定會有巨大的出血量。
突然,他們乘坐的馬車來了一個加速,奧爾和達利安坐得很穩,維克托搖晃了一下,差點撲在車廂裡。
“有人在燒車!”幾秒之後,奧爾聽見有人大聲呼喊著,他把頭探出車外,看見剛才那位被安排去找目擊者的本地警察騎著馬跑了回來,“車燒著了!”
“快去滅火啊!”維克托也探頭大叫。
警察恍然大悟,不過現在馬車的速度已經起來了,他的馬也隻是跟在馬車旁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