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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德勒一怔, 終於鬆口了:“我知道,你們是有分寸的。”
“哈哈哈哈,您是了解我的, 我當然是有分寸的, 錢德勒警官。”
“……”聽他這麼說,突然就不確定了……
“我們確實有分寸的, 錢德勒警官。”巴托納也是這麼說的。
“好吧, 當然,我知道了。”他能怎麼辦呢?錢德勒悶悶地歎氣,隻能說, 從過去的相處中,他相信兩人的分寸,而且, 這件事他也會對奧爾說一聲的, 奧爾應該能應付的。
嗯, _(:з」∠)_應該吧?
錢德勒和他的兩位朋友道彆時,奧爾已經見到了那些惶恐的整潔服務公司員工。他們一共坐滿了輛囚車, 奧爾直接讓他們下車, 在街道前邊站成四排。
有十五人是女傭,年紀從二十多歲到四十多歲不等,都穿著藍布圍裙,用頭巾包著頭。年紀大的女傭站在前麵, 更年輕的站在後頭,死死低著頭,頭巾也拉得更靠下。
十四人是男性,有老板、會計、秘書、打字員、兩個監工,以及八個穿著藍色外套的苦力。管理層(包括監工)雖然和苦力是從一輛車上下來的, 但下來之後,他們就站得離苦力和女傭們遠遠的,秘書還用一條手帕捂著臉。
奧爾注意了一下男人們的腳,男人都穿著新舊不一的鞋子,沒人穿警靴。很多苦力的鞋子都係著繩子,因為他們的皮鞋開了口。
“警官先生們,我覺得一定有什麼誤會,我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老板看見奧爾,尤其是看見他的警徽,立刻嚷嚷了起來,“您可以稍微靠近一些嗎?我能證明我是無辜的。”
“把口袋裡的彙票收起來吧,先生。你們都被證實和卡洛菲斯伯爵的死亡有關,沙克·卡洛菲斯和其他幾位伯爵的子女作證,昨天晚上有人竄出來殺害了伯爵。雖然他們沒看清那個人的臉,但他們穿著你們公司的藍色外套。
晚上巡邏的警察也看見了個男人狼狽逃竄的身影,同樣能證明那人穿著你們的藍色外套。
我們經過調查,有理由相信,名凶手是作為清潔工進入伯爵的住宅的,那之後他們偷偷隱藏了起來,入夜之後再竄出來,殺害了伯爵。”
奧爾說兩句,工人們就發出一陣驚呼。可當奧爾說完,他們反而不說話了。
“那這些是他們的事,和我們無關,對吧?”說話的是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是公司的會計,“是這些苦力乾的,是他們當了強盜!”
“不,所有看見你們公司清潔工的人,都無法確定,那個男人的長相。所以,他們穿著苦力的衣服,不一定是苦力。”
“那外人也可能穿著那些衣服!”老板指向工人們。
“不,隻有同為一家公司的人,才能讓其他人默不作聲地,為他提供掩護。”奧爾說完不再理會他,“沒有把你們直接送進監獄,因為,我們還要給你們最後自辯的機會,假如有人能說出,那天到底是誰混在清潔工的隊伍裡,不止不會受到懲罰,甚至還能得到獎勵。”
“彆聽他胡扯!”“你在濫用職權!”“我們都是諾頓帝國的公民,你不能這樣對我們!”
管理層的男人們立刻亂七八糟嚷嚷了起來,有恐嚇工人的,也有瞪著眼睛斥責奧爾的。
“您……您是奧爾維茨卡·蒙代爾警官嗎?”就在一團亂裡邊,有個苦力摘下自己的帽子握在手裡,站了出來。他應該有四十多,但也可能更年輕,嗓音嘶啞,雙眼渾濁,雙手十指都因厚繭與傷疤略有些變形,隻是背脊還算挺直。
奧爾一個眼神,老板那一幫人都被捂住嘴巴,塞進囚車裡去了。
“我是。”
“能證明一下嗎?不,請彆給我們看您的證件,我們不認字。就隻是……請問,小吃攤的湯汁,會被怎麼處理?”
“給老人和孩子。”奧爾立刻回答。
苦力們都笑了起來,很多人的嘴巴裡都缺少了牙齒。
“是您,蒙代爾警官。那些警官先生們來帶我們走時,就說是您的命令。”站出來的苦力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那些站在後排的年輕女傭們也抬起了頭,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奧爾,“我們那時候就不怕了,不過還是擔心萬一是騙子呢?但我其實一眼就認出您了,我有您的照片!”
苦力很得意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剪報,奧爾是沒從那一片模糊裡看出是什麼,但這位苦力得意又小心地把它展示了一圈,在彆人羨慕的注視下,又重新把它塞進了口袋裡。
“說吧,蒙代爾警官是自己人,是給我們窮人幫忙的,我們也該給他幫忙。”
“警官,昨天來這時,是監工帶著個陌生人。”一位老女傭站了出來。
一個苦力:“對,那天他沒讓我們跟著。”
“其實過去也常有這種事,他們會把一些外人塞進來,那些人是來偷東西的,但那天來的不是那些小偷。”
“小偷是紅胡子的手下。”“他們不會偷顯眼的東西,但會拆掉家具上的金飾,拿走一些小擺設之類的。”
“雇主不追究,那就算了。雇主一旦追究,就會把我們推出去。”
“在這的可是個大主顧,吝嗇鬼湯姆一直不舍得來這偷。”
“彆說這些,說說那個人的!”“他們看起來不是紅胡子的手下……”
女傭和苦力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事情給奧爾講了個大概。
這個整潔服務公司從很久之前就手腳不乾淨了,他們和一個叫紅胡子的小偷幫派的大佬合作,不時帶人進雇傭他們的宅子偷東西。
伯爵在這一共有五棟宅子需要被打掃,這是個大買賣,所以老板一直沒對這動手,就怕失了這個主顧。可昨天監工帶來了個陌生人,女傭和苦力們為了自己的工作,當然也不敢出聲。
這個人不像是紅胡子的人,因為衣著打扮更乾淨得體,舉止也不像是那群從小偷到大的賊。
很幸運,有人在彆的地方見過其中一個。
“那可不是個好地方。”女傭雖然說了她見過,可說到正題的時候,還是打了個哆嗦。
“我會把你們接到魚尾區去的,和你們的家人一塊兒。”奧爾主動說,這不是交易,是提供給這些人的保護,就是——馬克西姆,我們再開個清潔公司,怎麼樣?
(正在和費雪研究水泥廠問題的馬克西姆:阿嚏!)
苦力和女傭們都發出喜悅的驚呼,女傭立刻說:“是黑馬夜總會。”
“哦,我也聽說過那。”“那下麵是賭場,可怕的地方,老比利的兒子就染上了毒癮。”
“謝謝。其他先生們女士們可以暫時離開,回去整理你們的行李了。這位女士……您叫?”
“瑪麗!瑪麗·沃克!不、不需要叫我女士,警官先生。”女傭不再年輕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紅暈。
“沃克夫人?”女傭沒有否認,臉也更紅了,“夫人,稍後可能需要您辨認那位男人,可以嗎?請放心,不會讓您露麵的,隻要在馬車上悄悄掀開一點窗簾看著就好。”
“當然,沒問題!”
“謝謝。”
奧爾也沒想到,同樣是隨手的行為,會在意外的地方得到回報。
小吃攤當然是煎餅攤,他們說的湯汁,不是雞湯,那個是買煎餅時附贈的。湯汁燉著雞雜與雞爪的湯,這個玩意兒比雞湯還難喝,裡邊的調味隻有橘皮和鹽,又腥又鹹。但它很濃稠,有碎肉,還是熱的,更重要的則正是它的鹹。
小吃攤賣光之後,會在這鍋湯汁裡加一些水,熬煮沸騰,免費給孩子和老人。這是真的刷鍋水,但老人和孩子都會排隊來領取。尤其冬天的時候,對窮人來講,不止吃一口飯很困難,吃一口熱且有鹽分的更困難。
未來高鹽高卡的垃圾食品,在這個時代是得之不易的營養食品。
“已經結束了嗎?”錢德勒剛出來,就看見那群女傭和苦力高興地坐上警車離開——有人甚至都笑出聲來了,“你承諾了他們什麼?”
“去魚尾區工作。”
“我聽說過,你的廠子給工人的工錢比彆處都要高。”錢德勒覺得自己明白了,“那兩個家夥還算不錯,過些日子他們會去找你玩。蘇恩是個公爵的兒子,但他喜歡芭蕾,所以主動放棄了繼承權,現在經營一家芭蕾舞團。
巴托納是個軍人出身,但從南邊回來後,卻沒有選擇在軍部任職,而是開了一家服裝店,那個有名的巴托納服飾,就是他建立的。”
“兩位有才乾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