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卡看著亞倫,“你真的不知道答案?那為什麼剛剛你站在我身後?”
今天已經是安卡回來的第三天了,他請假了,沒有去哈勒姆鎮。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沉默了。
他們都知道答案,而且兩個人的答案都是同一個——害怕。
明明躺在那的奧爾,已經徹底恢複了人類的外貌,合上雙目的娃娃臉甚至安詳又純潔。而且,他們能這麼近距離地看見睡著的先生的機會大概也不剩下幾次了。
但他就是很可怕……
這也不是他一個人,或者是狼人們的錯覺,那些血族醫生沒有一個還在,就知道他們也是一樣的情況。
隨著與奧爾共處一室的時間的延長,那種恐懼感也在不斷累積,提升,他們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老鼠,正在與貓共處一室。
安卡覺得,假如他將奧爾的臉看得更清楚,確認他真的是他們的蒙代爾先生,那就不會這麼怕了,結果也確實起了一點作用——他不再覺得奧爾像貓,而像一頭老虎了。換言之,他更害怕了。
“那個,還是‘他’嗎?”安卡壓低聲音問。
“除了‘他’還能是誰呢?”如果亞倫沒有皺眉,那麼他這句話還有點說服力。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準備回到奧爾的床邊,他們深吸一口氣,同時轉身……又同時嚇得僵硬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奧爾坐起來了,他穿著白色的病號服,窗外的陽光穿透了他亞麻色的半長頭發,那些細軟的發絲也被染成了金色,他坐在那,一臉的安靜。但雙方的眼神與兩人對上,他的唇角頓時微微上挑,對他們露出了笑容。
安卡和亞倫的腿……抖了起來。
“加西亞呢?”
“在、在隔……”“……隔壁!”
兩人同時指向左邊。
“謝謝。”奧爾站了起來,對兩人點點頭。當他走出這間病房時,聽見門關上的聲音,他們倆一塊坐在了地上。
安卡捂著胸口,他剛剛忘記呼吸了,但這窒息感絕對不隻是那寥寥兩分鐘的憋氣帶來的。
“我剛剛在先生的肩膀上看見了一團金色的球,你注意到那是什麼了嗎?”亞倫問他。
“陽光?”
“好像不是陽光……”
“我不知道。”QAQ安卡帶著哭腔說,“怎麼辦?我以後都沒辦法給先生工作了嗎?我要被退掉了嗎?”
“……彆擔心。”亞倫拍拍他的肩膀,“那時候你正好可以專心在哈勒姆工作了。”
“(;д;)”謝謝,不止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傷心了,“對了,亞倫。你注意到剛剛先生的笑容了嗎?”
“怎麼可能沒注意到?”他差點嚇尿了,“那個笑容,好像先生知道自己很可怕,知道我們很怕他。但不是惡作劇,而是……惡意?”
兩個人一塊打了個哆嗦,在過去,“惡意”是一個絕對沒辦法和奧爾聯係在一塊兒的詞。
但兩個腳軟的人,還是努力站了起來,走向隔壁,不能讓達利安獨自一個人和現在這種怎麼看怎麼都不對勁的奧爾相處在一起。
奧爾推開了隔壁病房的門,達利安沒睡著,他睡不著,但此刻渾身無力的他,也沒辦法把自己從床上弄下去。其他人也拒絕把他和奧爾放在一塊,根據親王說的,隻要奧爾沒醒過來,他就隨時有可能重新崩潰,誰都不知道距離過近會發生什麼。
一隻手蓋在了他的臉頰上,達利安一驚,瞬間睜開眼:“奧爾?唔!”
奧爾低頭就親了上來,洶湧的吻,親得本來就無力的達利安,越發的頭暈腦脹。他的眼前冒出了金色和銀色的小星星,甚至可能有段時間徹底失去了意識。
“你做了什麼,虛弱成了這樣?”奧爾坐在床邊,把達利安抱在懷裡。
達利安的兩條胳膊下垂,頭靠在奧爾的肩膀上,他眨了眨眼睛,讓自己更清醒:“奧爾……”
“嗯?”
“你還活著嗎?我聞不到你的味道。”
他能碰觸到奧爾,奧爾也有正常的體溫,但是他沒有味道——即便最清澈的水在狼人的鼻子裡,也有味道,但現在如果隻憑鼻子,那奧爾就是不存在的。
“聲音都發顫了。”奧爾親了親達利安的脖子,“以為我是來道彆的靈魂嗎?”蛇牙彈了出來,奧爾一口咬在了達利安的頸上。治愈毒液注入了達利安的軀體,達利安的指尖動了動,隨著活力逐漸恢複,他也反抱住了奧爾。
收回蛇牙,奧爾親了親達利安脖頸上正在恢複的兩個小傷口:“還覺得我是靈魂嗎?”
“奧爾……你有點不對勁。”達利安躲了躲,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看著奧爾的臉。
奧爾又湊了過來,追逐他的嘴唇:“那你願意幫我嗎?”
“怎麼幫?”
“叫我的名字。”
“奧爾……”他的半個發音被奧爾的唇吸了過去。
“繼續。”奧爾把他壓在了病床上,“繼續叫我的名字,告訴我,我是誰?”
“奧爾,奧爾,奧爾……”
安卡和亞倫到了病房外,聽見了裡邊的動靜,兩個人對視一眼,亞倫留下站崗,安卡跑去各處報信了。
親王先得到了消息,可是當他趕到奧爾住院樓的樓下,臉色就已經變得很難看了:“你們確定,他醒了?”
“確定,畢竟蒙代爾先生的眼睛是睜開的。”
“睜開?”親王撇了撇嘴唇,“睜著眼睛的,也不一定是醒了呀。彆去打擾他,誰都彆去。”
親王沒去見奧爾,甚至,安卡懷疑,他從親王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恐懼?
最後還是奧爾的八個狼人守在了病房外,屋裡的動靜,還是很引人遐思的。狼人們不說話,隻是用眼神傳遞著悄悄話。
(⊙ω⊙)這個動靜……這個節奏……
d(°ω°*)比個大拇指,頂級的!
(*/ω\*)哎呦!加西亞這是哭了?
(¬V¬)絕對是哭了,先生好強呀~
直到九點,天徹底黑了下來,奧爾也差不多在達利安的病房裡待了十二個小時。對強悍的狼人和血族(不是馬克西姆那樣的文員),這樣的時間還是可以接受,不算誇張的。
裡邊的動靜停了,過了幾分鐘,房門打開了。
八個恢複了嚴肅臉的狼人在看見奧爾的瞬間,全都快步後退,直到他們的背脊靠在了牆上——無論貓又或老虎,至少是個活的,現在的奧爾,如隨時要暴走的颶風!
“除了安卡,其他人回魚尾區,告訴那的人,我康複了,就要回去了。”
“是,先生。”
約德尼問:“如果有人要來迎接您呢?”
“不要鼓勵或強製,但也不要……”奧爾眨了眨眼,甩了甩頭,就像是他暈過去,亞倫剛伸出手想要攙扶,奧爾立刻後退讓開了,“彆碰我!”
奧爾臉孔扭曲,他閉了閉眼睛:“抱歉,但我現在無法自控,我會傷害你們。安卡,你進去照顧加西亞。”
剛剛“歡快”的空氣消失得一乾二淨,狼人們立刻開始各自行動。
安卡走進病房,房間裡的味道讓他稍微有點窘迫。他等了一會兒,達利安才穿著病號服出來。
“你可真把我嚇了一跳……加西亞,你看起來就像是乾癟的蘑菇。”他的臉色鐵青,眼神略有些渙散,呼吸甚至都讓人覺得有些費力,“比起你三天前剛被救起來的時候,還要糟糕。”
“謝謝,我的蘑菇水分還很充足。”達利安反駁,但他的嗓音嘶啞,聽起來可有些缺乏說服力。
達利安皺著眉,坐到了床邊上。
剛剛他看見了詭異的一幕——他很確定那不是他精神恍惚之下的幻覺,他看見奧爾在說:“停下來!他的身體可以堅持,但精神堅持不了!”
下一刻,奧爾換了表情:“你說得對……”他在達利安的額頭親了一下,結束了獨角戲。
——過去的他們一直都是共同演出,彼此配合,但剛剛……毫無疑問就是獨角戲。達利安不是奧爾的搭檔或舞伴,他隻是奧爾手裡的器具。
達利安按著額頭,以抵抗一陣陣的暈眩,安卡遞了他一杯水。
達利安抿了兩口:“……奧爾呢?”
“先生應該……”(⊙Д⊙)安卡轉身,下意識地朝外一指,“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