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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從飛利浦王國被驅趕過來的吹笛人, 對其他種族的生命嚴重缺乏敬畏。也不隻是他們,更準確地說,這個世界的很多強者, 都有這方麵的問題, 包括人類。
奧爾眨了眨眼, 眼神混沌明顯精神已經不正常的阿蕾娜也徹底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娜塔莉,交給你了。”
“聽從您的命令, 先生。”娜塔莉看著那四個吹笛人, 用眼神表示她會處理一切。
奧爾走上了地麵, 他離開倉庫, 站在了陽光下。雖然血族能夠夜視,但奧爾畢竟不是夜行生物,陽光驅散了部分的陰霾和寒冷。
“哇!”奧丁沒進倉庫, 剛剛就是他把警官們帶過來的, 奧爾出來的一瞬, 他就湊了過來, 在奧爾的身上嗅著, 他傳遞給奧爾的意思竟然是:你身上真香,把什麼好吃的藏起來了?
“……”誰讓人家是食腐的呢?奧爾摸了摸奧丁翅膀上的毛,突發奇想地問他,“你能帶著我飛去找加西亞嗎, 奧丁?”
“哇!”交給我!
還沒乾過這樣的事, 奧丁也立刻就興奮了起來, 他衝天而起,一個折返,朝著奧爾伸出巨大的腳爪,奧爾單手抓住他的爪子, 真的被奧丁帶上了天空!
“哇!哇哇!”奧丁低頭看了一眼奧爾,興奮地發出無意義的亂叫。
他帶著奧爾拉高,猛地一個俯衝,奧爾竟然就能看見站在一處建築物前方的達利安了。有翅膀的就是快啊,呃,他自己雖然也有翅膀,但不能用和沒有一樣。
奧爾鬆手,砰地落在了地上,對著達利安露出一個笑容:“我來幫忙了。”
剩餘的四個巢穴,奧爾和達利安帶著少量的血族和狼人解決了兩個大的,這兩個竟然都比阿蕾娜的巢穴還要更大,其餘大部隊解決了兩個小的。大部隊那邊,人質和普通人有部分損失,狼人和血族也有受傷的。
但在五個巢穴有聯係的情況下,必須將所有巢穴都儘快解決掉。
而奧爾沒有繼續跟進的原因,是他在流血——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在不斷地流血。他被那位火焰祭司做燒烤時,大概都沒有流過這麼多血,而且一流起來,就根本止不住。
不過,事情終歸是解決了。
在希克林區幾乎整個社區的哭嚎聲,與少數人慶幸的歡笑聲中,解決了。
吹笛人把屍體泡進水桶時,沒有脫下他們的衣物,也沒有拿走他們的隨身物品,因為吹笛人認為,這樣的苗床,才是完整的。這勉強算是為確定死者身份提供了便利,但是,錢德勒在與區議院們商議過後,決定現在並不展開確定死者身份的工作。
五千多具腐爛的屍體,要確定身份那就必須把他們的物品撈出來,普通人看見一桶都能被嚇出精神病來,就算是參與這件事的警察們,現在也沒幾個還願意再去靠近的,這可不是隨便招人能乾的事情。
隻能用那些世代的掘墓人,或者從監獄裡押來亡命之徒。但這種人乾活的效率絕對不會高,另外他們也很可能會藏匿貴重物品。
全都撈完,並且一一核對身份,這可是一項大工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完。而現在正在進入索德曼的夏天,偏偏今年的溫度是十年內最高的,那麼多屍體,用腳後跟想也知道,是會鬨出瘟疫來的。
另外,拖延得太久,卵直接孵化了,或者普通人發現了卵,那樂子就更大了。
“……還有那些救出來的人,有些人身上的腫塊與疙瘩很可疑,他們必須被關起來隔離。”錢德勒十分強勢的下達著命令,“你們是當地有聲望的人,去勸說民眾,不要聚集!”
議員們全都乖乖地點頭,無論他們的家人是否被救回來,至少這一刻,他們是充滿感激的。
畢竟這件事如果是他們自己處理,那就隻能向貝爾東教的教皇求救,可貝爾東教的大教堂在大陸那邊的伊斯特王國首都,就算消息送過去現在有電報,也要花上最少一周的時間,那邊商議,再派人過來……
吹笛人的娃都能滿地跑了。
——雖然教會那邊可能不會從大教堂派人,而是就近調集人手,但這一來一回花掉的時間依然可觀。
這次的事情,讓不少還算有點腦子的希克林人明白了一件事——還是近在眼前的人更值得依靠,至少有事的時候,他們能來得及幫忙,或許……希克林區不該隻是過自己的日子。
總之,最後所有人一致決定,所有的屍體都不會被搬出地下,而是灑上生石灰,炸塌上方的地麵,將那些盛屍桶就地掩埋。三年之後,屍體徹底白骨化,再由希克林的市議會組織挖掘工作。這雖然很可能讓一部分家屬永遠都無法找到他們的家人,但是,至少這保證了絕大多數人的安全。
議員們很儘責地勸說那些已經開始聚集的市民,他們可以去獻上一枝花,在外圍說一聲再見。但近期內,沒有辦法去證明死者的身份。
警察們,包括希克林區本地的警察,畢竟現在已經沒有吹笛人的危險了,拉出隔離帶,進入拋灑生石灰的也是希克林區的警察。
哭泣的人群來到了各處的吹笛人巢穴外,有人足夠冷靜,也有人哭喊著就是要衝進去找尋自己的家人,其中有失去了四個兒女的老夫婦,有剛剛結婚不到半個月的少婦,還有失去了戀人的青年。
雖然警察們牢牢地將人群阻擋在外,但場麵一度失控,人們哭喊、嚎叫,擁擠著甚至互相踩踏。
直到一群唱著貝爾東教安魂歌的人手持長長的金屬蠟燭托,舉著《聖典》,一步步走來。他們是幸存的神職人員,那些小教堂裡的神父與修女。
混亂,平息了……
滿麵胡須的中年人抱著神父的腳,高喊:“父親!父親!”神父的手放在他的頭頂,念誦著什麼。其他人也跪在神父的周圍,雙手合攏放在胸前,哭泣著,祈禱著。
簡直就是一副宗教的壁畫。
用襯衫抱著頭,捂著鼻子的奧爾歎了口氣,重新在馬車裡躺了下來——他的馬車也在隔離圈以內。
要承認宗教在某些時候能給人以安慰,隻是在另外一些時候,宗教就要給人噶腰子放血了。
目前位置,他得到的好消息是納德普局長沒事,就是瘦了不少。壞消息是,那位議長也被救出來了。大概因為他們都屬於特殊人質,所以吹笛人對待他們時,稍稍用了點心吧。不過當某些議員得知議長被救出來後,立刻衝出去暴打了一頓議長,差點把人打死,也算是另外一個好消息了。
被救出來的活人裡,沒有任何一位是神職人員。
幾個小時後,奧爾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進去灑石灰的希克林區警察帶來的,在3號巢穴裡的某一個桶裡,有警官發現了一條很像是神父法衣上的刺繡聖帶,他大著膽子把它撈了出來,確實是聖帶,聖帶的背麵還繡著主人的名字,它屬於希克林區的大主教。
作為虔誠的貝爾東教徒,他們把周圍的其他桶也都撈了撈,發現周邊桶裡的死者,果然都穿著神職者的衣服,或者戴著神職者的配飾。
看來吹笛人對於神職者的身體狀況很滿意,把他們全部做成了苗床。
但就算是神職者,石灰還是要灑,也還是要埋的。
隔離區外,希克林區的人們點起了蠟燭,跟著神職者一起唱著讚美詩。有些人的嗓子已經嘶啞了,也沒人願意離開。
可與此同時,又有很多人開始準備搬家。這地方帶給他們的印象太恐怖了,即使這裡是希克林人的聚居地,但希克林人又不是沒辦法在其他地方過活,他們要離開這片恐怖的傷心地。
看來希克林區要亂上一陣子了。
天黑了,魚尾區的警員還沒退走,正在進行最後的掃尾工作。奧爾臉上的血總算沒淌得那麼凶了,他躺在馬車的座椅上,又換了一件襯衫抱著自己的頭,地上已經扔了三件了,它們幾乎被鮮血浸透了。
他剛才看見了車窗玻璃上自己的臉,即使不算很清晰,但假如剛穿過來時的他看見了這麼一張臉,要叫出海豚音的。主要因為眼睛流血,如血淚一般,他剛剛躺下來了很久,還用衣服堵著,那個慘況,絕對是真·血族。奧爾自嘲地想著,歎了口氣。
彼得·潘趴在奧爾的臉頰上,不斷地親吻奧爾臉上那些縱橫交錯的血痕,就算奧爾說不疼,他也親個不停。
“爸爸,彆傷心。”他細小的聲音傳入了奧爾的耳朵——感情這種事,怎麼可能隱瞞住小精靈呢?
奧丁站在外頭,不時歪著腦袋透過車窗打量著奧爾,即使他們的聯係告訴他奧爾沒事,但他依然擔憂。
“哇~”達利安來了~
馬車的門打開了,達利安放輕腳步走了上來,奧爾抬了一下頭,他立刻驚慌地要把奧爾按下去躺著。
奧爾說:“你坐著,我躺在你腿上。”
好吧,這個要求達利安沒辦法拒絕。他快速坐下來,讓奧爾也能儘快把他的腦袋放下來。彼得·潘十分乖巧地躲在了達利安的耳朵後頭,很快,達利安就感覺自己的褲子濕了,那是奧爾的血,應該主要是他耳朵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