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流血……”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啊,我錯誤估計了我的個人能力。”奧爾的發音有些怪怪的,但他自己察覺不到,看來他的聽力也受到了部分影響,正常人類流血成這樣必須要去醫院了,這都要流死了,可奧爾沒有感覺自己有任何的不適,“為什麼希克林人的教會裡沒有血族?”
達利安知道他不過是轉移話題,但還是回答了他:“因為這個時代剛開始時,希克林人堅決殺死任何血族。直到近代,部分地區的希克林人,還有著狩獵血族的習俗。不過……”
“嗯?”
“希克林人的祖先,曾經也生活在血族控製的領地裡,而那些血族,對待人類極其的殘暴。”
“啊……我想起了一句話——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前人挖坑後人遭殃。”冤冤相報何時了就是這個意思了。
“很正確。”
“加西亞,我能坐起來,抱抱你嗎?”
達利安沒回答,他把奧爾拉了拉,讓奧爾從枕在他的一條腿,變成枕在兩條腿上,然後達利安彎下腰,用一個對他來說很難受的姿勢,抱住了奧爾。奧爾也抬手,抱住了他。
達利安身上的寒毛忽然都豎了起來,他的眼睛斜向一邊,看見車裡包裹了一層薄薄的馬賽克,他以為有危險,戒備了起來。
“我隻是阻隔了聲音,我想和你說點最好不要被外人聽到的話。”奧爾摸了摸達利安僵硬的肩膀,讓他放鬆下來。
“你的力量……”
“沒關係,這點還是行的。”
“我很難受……加西亞。不是這些流血帶給我的,我的身體沒事。”雖然他頭疼,“我心裡很難受,很不舒服。”
“你可以讓我們來動手,我們已經習慣了殺戮。”
“不,我不是因為殺了太多吹笛人而不適。我也認為我這麼做的最終結果沒問題,但是……我覺得我好像歧視了她們。”他使用力量過頭而倒下被人知道沒什麼,但這種自我懷疑的想法,卻不能被外人知曉。
“歧視?”
“對,我很早就決定要殺了她們了,深究起來,原因還是我在幽靈船上所見的那些‘人酒’。那印象讓我太為深刻了,是巨大的衝擊。惡心,反胃,沒有人性。這就是我對她們的印象,所以,我對她們是不是缺少公正?
呃,我說的人性是指……”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性確實是人類作為主導後才出現的詞語,涵蓋了很豐富的道德與思想內容。”達利安親了親奧爾的額頭,“我們都有人性,隻不過有的人具有的是部分人性,有的人則是全部,你的人性就太豐富了,奧爾。
醜陋的生命沒有存在下去的價值,當然,這個醜陋指的不是外貌,而是這種無所顧忌地傷害他人的生存方式。
你因她們的生存方式而歧視她們,沒有問題,我也歧視。我們、血族,和魔女等等種族雖然也懷念先祖的榮耀,但我們很清楚現在的世界是怎樣的,我們放棄了食人,變得更貼近人,努力融入人群裡。
但吹笛人……或許主因是進化走了歧途,也或許是海族的天性原因,選擇了讓自己更加貼近祖先的習性。但她們的祖先,放在現在人類的世界裡,就是怪物。她們走祖先的路,就是在讓自己重新變成怪物。
即使成年後的吹笛人長得像人,甚至容貌美麗,但她,不,它們,依然是怪物,會說話的怪物。
殺死怪物,無論殺死多少怪物,都是應該的 。”
“謝謝,加西亞……”奧爾胸口的鬱結舒展了許多。
達利安又親了奧爾一下,他很確定,奧爾的不舒服絕對不是因為什麼歧視,就是因為殺太多了。
作為一個毫不嗜殺,人性水平極高的血族,讓他一口氣殺這麼多“人”,對他的衝擊太大了。這種行為本身被他認為是錯的,可那些人又都該死,結果他潛意識裡就拚命地給自己的行為找錯誤,而不是那些吹笛人都該死。
“多殺點,慢慢就習慣了。”當他習慣了死亡和殺戮,這些怪物的死,就如現在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些染血的衣服那麼簡單了——都是垃圾。
“這個……話不能這麼說吧?”這話也太凶殘了。
“嗬嗬嗬~你這個小蠢貨。”彆人的潛意識都是證明自己沒錯,他卻和常人相反,可真是……太傻了。達利安咬他的鼻尖,血腥味濃鬱,而且,奧爾的血液味道極其鮮美,達利安下意識舔了一下奧爾的上唇。
“都是鼻血……”奧爾推了達利安一下,即使他的鼻孔很乾淨,但他也覺得達利安在吃他的鼻涕~
“甜的。”達利安笑著轉戰他的臉頰。
甜這種味覺,並不能準確形容出奧爾的鮮血在達利安口中的味道,隻是這種味道和甜味一樣,都能帶來極大的愉悅感,不,奧爾的血更強烈。某種從未有過的舒暢感從胸口溢出,向四肢百骸蔓延。
奧爾的精神島嶼中,在熔岩中抱窩的火鳥忽然動了一下,他張開翅膀,發出嘹亮的叫聲,這是在示警。
但奧爾依然躺在那,摟著達利安寬厚的肩膀,閉著眼睛,渾身放鬆。
達利安又舔了兩下奧爾的臉頰,乾涸的血在他的舌尖融化,剛剛流淌下來的鮮血被他吮入了口腔,美妙的滋味讓他的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了,這感覺很近似於他那次重傷後奧爾為他注入了治愈毒液,但又有些不同……
這頭一次品嘗到的血液味道,卻莫名帶來了一種熟悉感。
達利安停止了舔舐,他略略抬起頭,雙唇微微張開,用嘴巴粗緩地呼吸。汗水溢出額角,達利安閉上眼睛,他拽下奧爾抱住他的手,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他的口腔大量地分泌著唾液,嘴巴略發生了一些變形,犬齒變得極長,雙耳拉長著上移,變成一對在頭頂上翹起的狼耳朵,彼得·潘不得不跑了出來,懸停在半空中,達利安的狀態讓他害怕,他撲向奧爾的臉頰。
“爸爸!爸爸!媽媽怎麼了?”
奧爾閉著眼睛一把攏住彼得·潘,把他塞進了製服口袋裡:“他沒事。”
“呼……呼……”達利安艱難地喘息著,但他吸進胸腔的空氣仿佛是熱的,讓他的肺和血液也越來越滾燙,他渴求著眼前麵前的血食,如果可能,他更想離開這。但他不敢動,他覺得隻隻要一動,就會撲到奧爾的身上去。
“加西亞到底怎麼了?”奧爾在自己的精神島嶼上詢問紅龍。
紅龍抖了抖,他的右眼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單片眼鏡。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奧爾特彆想問紅龍,他是不是被某人偷了?無奈這個梗這個世界沒人理解。
紅龍用爪子正了正眼鏡:“在我們的那個時代,狼人和血族是互食的死敵,狼人的血肉與靈魂能讓我們更強,反過來也是這樣。
但我們也有另外的發現,狼人的身體一向比血族更強悍,但對魔力的容納並不好,他們天生就是一群滿身肌肉的莽夫——雖然有時候他們的肌肉很好看。這一點,狼人的薩滿也是同理。
我那時候一直沒弄明白,狼人的薩滿家族,到底是怎麼使用魔法的。現在我有點明白了,真可惜,我隻是個影子。”
“……你的意思是,狼人薩滿靠吃血族的血肉施展魔力?”
“對。”
奧爾在不久之前聽娜塔莉講述狼人薩滿滅絕的經過時,就覺得有些奇怪。狼人可還沒滅族,而且人數不少。幾百年前的狼人,數量隻會更多。薩滿直係血脈被殺光了,但旁係裡這麼多年的時間,就一個覺醒的都沒有嗎?
他那時候想,或許因為傳承徹底斷絕,所以後來即使有覺醒的狼人,也無法驗證自己的能力。但是,現在這種解釋,確實聽起來更貼近現實。
所以,薩滿的消失完全是因為兩族在世界變革中漸漸顧不上追殺對方了,“存貨”吃光,就徹底完蛋了。
“那我現在這是讓達利安覺醒了薩滿的能力?”
“不知道。狼人們一直儘量隱藏和保護著自己的薩滿,能被我們抓到拷問的,都是些不知道內.幕的小薩滿,那些真正所知甚詳的大家夥,都是需要和睦相處的。”
呼啦一聲翅膀的聲音,奧爾下意識以為是奧丁,結果探過頭來的是火鳥:“我建議你殺掉這個狼人,雖然狼人在對待情侶上確實天性忠貞,但他們對於食物的貪婪也是天性,你有百分之百的可能被他殺掉。”
“他咬不動我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