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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找到卡斯汀醫生, 但福萊帕醫生一口咬定鍋爐工在說謊,他說自己今天早晨根本沒去過停屍房。”
“停屍房的進出沒有任何登記?今天早晨沒人說福萊帕醫生把屍體推出去?”
鍋爐房在警局的西北角,停屍房則在警局主樓的地下, 要把屍體運上來,首先得把它推上貨物電梯——那玩意叫“電梯”, 隻是奧爾腦子裡習慣的翻譯, 其實叫“蒸汽梯”更恰當,它是蒸汽推動的,還有個像火車汽笛一樣的蒸汽笛,在升降時,汽笛都會響起來。在電梯的一樓門口, 還有人專門看守。畢竟這裡不是電氣時代, 一旦電梯卡了,而外邊沒人,那很可能發生危險。
即使這位福萊帕醫生是把遺體遮掩整齊後抱出來的, 那他也要抱著一個巨大的包裹,橫跨大半個警局, 不可能一個看見他的人都沒有。
雖然七點一刻確實很早, 但總局應該也是有徹夜執勤的警察的。
“停屍房有登記, 但是, 負責今早登記的警察發誓, 今天早晨八點之前,都沒有人進出停屍房。我們也沒有找到任何目擊者。”
“這位負責登記的警察呢?”奧爾是問的波羅斯泰,但眼神卻看向了錢德勒。
這涉及到警察內部的問題了, 還是人類那邊的,作為原本就和人類警察有矛盾的血族,這個事情他可以問, 但真的要管,就要看錢德勒了。
剛才的興致盎然看戲的錢德勒,現在的臉已經是烏雲密布了:“在這件案子裡,我賦予你一切懲處不法行為的權力。”他把手按在了奧爾的肩膀上,又拿下來。這不再是朋友間的互相支持,而是權力的移交。
血族和狼人的警察沒什麼反應,但在場的少數幾個人類警察都縮了縮脖子。奧爾轉過身,卻沒有接受這個委托,他向威廉王子敬禮:“殿下,既然您在場,那麼這就是您的權力,也是您的義務。”
“……”威廉收回了手,“是的,你說得對。”
他朝前走了半步,頓了一會兒,繼續向前走了兩步,直到走到了所有警官的前方,他有些不太適應現在這樣的位置,在原地跺了跺腳,才轉過了身。
“我們去見見那兩位法醫。”他點了點波羅斯泰,“把停屍房負責登記的警官,與一樓電梯看守的警官,都帶過去。”
“是,警官!”所有警官立正敬禮。包括佩迪耶這位人類的督察在內,雖然他因為知道要出大事了,所以哭喪著臉,但終究聽從了命令。
錢德勒覺得……他現在感覺有點怪,但這感覺很不錯……
奧爾慢了一步:“抱歉,要三位稍等一會,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有什麼需要就向這兩位警官提吧。”
他是對三位仆人說的,同時點了兩位警官留下。
“那位先生是誰?”有位女仆不太確定地詢問負責看守他們的警官,“為什麼稱呼他為殿下?”
“因為那位警官就是殿下,他是帝國的第一王子,威廉殿下,皇家警察總監。”警官回答。
仆人們頓時都是表情一僵,他們身為女爵士的仆人,也是見過很多高貴的人的,但其中不包括皇室。
他們隔空傳遞著眼神,其中多多少少流露出了幾分心虛與害怕。
——留下來的可不是隨便的什麼警官,是範倫薩與彼得。
他們看似隨意,實際上將三人的言行全都看在了眼裡。
大隊人馬轉移到了驗屍間的門口,電梯守衛與登記員都一臉不甘願地被帶到那了。
“從現在開始,你們在皇家警察的一切職務都被撤銷,你們被徹底趕出了皇家警察的隊伍,同時,你們還會因為收受賄賂與玩忽職守,被皇家警察控告!去他們的家中搜索,徹查他們的財務狀況!”
麵對兩個表情平淡的警官,威廉王子直接開了大招。
“怎麼可能?!”“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他們倆的身份,並不認識威廉。
“我是威廉·海拉漢姆·諾克菲爾特·潘特坎普,帝國第一王子,皇家警察總監。”
“!”
“你們的罪責我已經確定。”威廉的神情既莊嚴又充滿了不屑,“狡辯無效,因為在今天早晨,你們必定看到了,是誰把一位被害人的遺體從停屍房盜走的。你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背棄了自己的職責,必須受到處罰。
現在你們能決定的,就是繼續頑抗,受到最嚴厲的處罰,又或者說出真相。我將隻把你們趕出警隊,而不會沒收你們的全部財產。”
“是福萊帕醫生。”那位電梯守衛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
登記員被他的乾脆嚇了一跳,但等他反應過來也該開口的時候,威廉已經一招手,讓人把他帶下去了。
“不不——我也願意作證!是福萊帕醫生,是福萊帕——”他淒厲地叫著,但拽住他的是狼人警官,作為一個人類他根本無法反抗,隻能□□脆利落地直接帶走。
——電梯守衛屬於警員中的邊緣人,停屍間登記員雖然也不是什麼好差事,但比守衛要好得多,他大概以為自己還有選擇的餘地吧?但隻慢了一拍,等著他的就是在牢裡爛掉。一個警察被關進監獄,在很多世界裡,他的遭遇都會極其的慘烈。
不過,這種事擱在塞爾瓦的身上,是遭遇。擱在這種人身上,就是活該了。
驗屍間裡邊的人應該已經聽到了外邊的動靜,但卻無人回應。達利安前去敲門,也同樣沒有任何動靜。
“卡斯汀醫生?福萊帕醫生?”達利安拍門的動作更大了些。
“殿、殿下,還有、有、長官們……”電梯守衛磕磕巴巴地出聲,“現在驗屍間裡,應該隻有福萊帕醫生。”
“為什麼?”威廉問。
電梯守衛縮起來的脖子略直了一些:“實際上,如果是卡斯汀醫生需要驗屍時,大多數情況下,都隻有福萊帕醫生過來。不隻是他們,很多醫生都會這樣,驗屍的時候會讓自己的助手或學生過來,但屍檢報告上寫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原本也在聽電梯守衛說話的達利安,突然一皺眉,抬起長腿一腳踹向了驗屍間的門。
“嘭!”達利安踹的位置很準,他直接踹碎了門鎖,大門瞬間打開,直接拍在了牆壁上。
房間裡站著一個年輕人,他眼圈烏黑,頭發雜亂,門被踹開的動靜嚇得他扔掉了手裡的手術刀,而他的另外一條胳膊,正在湧出鮮血。
這家夥看來準備自殺。
他隻來得及發出半聲驚叫,就被達利安直接控製住了,一條從他身上扯下來的布條,紮在了小臂上方,娜塔莉也衝了進來,她還帶著剛才幫塞爾瓦處理傷口時的藥箱。幾分鐘後,處理好傷口的福萊帕醫生被押到了錢德勒的麵前。
錢德勒看了一眼奧爾,他這時候還是有些方的,可奧爾半點都沒有接手的意思,他隻能自己思考該問什麼,怎麼問。
“我們掌握了確切的線索,知道你意圖毀壞喬伊女爵士的遺體,你參與了對女爵士的謀殺嗎,福萊帕醫生?”
這位醫生助手一臉絕望地看著錢德勒,沒有回答。
錢德勒也很絕望,因為他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蒙代爾警官,我覺得您可以讓這位先生知道,他目前的處境,究竟有多麼的糟糕。”自己不行,那就讓奧爾上吧。
“是,長官。”奧爾說著,一手拽住了福萊帕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這位先生,你為什麼要自殺呢?因為你已經徹底失去了活下氣的勇氣?我很好奇,在你腦海中的那個讓你想用死亡來逃避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的?前途儘毀,未婚妻或未婚夫離你而去,被學校除名,再也彆想成為一位醫生,父母與你徹底斷絕關係,或者因為你的行為而蒙羞死去?
對了,你這麼努力地工作,那家庭應該不是太富裕的,你的家人為了供你完成學業,付出了很多吧?可是你把他們付出的一切,都毀掉了。”
“不!不是我!”被像是個小雞仔一樣拎著的福萊帕立刻開始反抗,他質疑著,掙紮著,拚命揮動著手腳,“我、我什麼……我沒有參與謀殺女爵士,我隻是燒掉了一具被惡魔附身的屍體,我淨化了它!我做了好事!”
“你承認意圖私下裡焚燒喬伊女爵士的遺體?”奧爾拽著他的脖頸,把人甩了一下。
福萊帕張開嘴,他沒有被嗆著,更沒有窒息,奧爾很有分寸,他隻是不想說話,不想承認:“我、我隻是焚燒了一個魔鬼的軀體……”
還是這句話,什麼魔鬼不魔鬼的,這位福萊帕醫生根本就是在裝傻,他很清楚一旦正式承認,他就完了。
“看來我剛剛那一翻善意又貼心的警告,對您並沒有起到什麼用處。現在我們有三位證人可以證明今天早晨發生了什麼,他們是鍋爐房的喬治·諾普,儘早在停屍房登記處執勤的警官,與在一樓電梯口執勤的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