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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會負責在兩月內, 把所有廠子都“變”出來,這些廠子不止在名義上都屬於奧爾,實際上也全部由他的人手管理, 就連那些血族暗地裡的交易,也是要經他過目的,沒有什麼隱瞞。
奧爾能從這些項目上,看出血族的急迫。無論這些預定好的材料, 是否都是用在親王所說的蒸汽動力大船上, 奧爾也都覺得, 他們是在製作一艘方舟,好應付即將到來的世界巨變的浪潮。
除了這些之外, 還有科研項目,正在研究的那些就不說了。新加入的狼人薩滿項目,當然是重量級的,當那天娜塔莉看見了達利安露出身上的圖騰徽記, 直接驚訝得合不攏嘴, 那表情和她一向的氣質嚴重不符。
奧爾沒用說的, 而是用寫的將成為薩滿的條件告訴給了娜塔莉。
娜塔莉也用寫的回答他:不對, 不是沒有捕獵血族的狼人,遠古的那群遵從古法的瘋子裡就有,但那些狼人可沒有誰成為薩滿。
奧爾:那應該是血液裡的魔力含量不夠,或者他本身就不具有成為薩滿的天賦。
娜塔莉:你對自己可真是自信,不過……或許你說得對。
她也見識到了達利安那幾天暈乎乎的狀態, 當時還以為是這兩位玩耍得太激烈, 誰能想到竟然是醉魔呢?那就是隻在書本上看到的,久遠傳說中的情況。娜塔莉摸著自己的胳膊,她的血, 能讓狼人醉魔嗎?要多少?
娜塔莉:我會秘密地試驗的。但是,假如我的血魔力不足,有一定可能會需要你的血。放心,我會將包括我在內的,至少三名血族的血和你的混在一起,加西亞·達利安的事情,不會再出現。除非情況緊急,否則你也不要再將你的血給其他狼人。
娜塔莉這就很細心了,奧爾就沒想到這一點。但是假如很多狼人都是靠他的血成為薩滿,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碰上一個和他共鳴的狼人薩滿,那可不一定是好事。
奧爾:我會的,感謝提醒。
娜塔莉打了個響指,她與奧爾交流的幾張紙都燒成了灰燼。
“對了,還有一件事。”奧爾開口,“我從一位學者那知道,魔力和氧氣一樣,也是從這座星球誕生就出現的物質之一。”
“是這樣的。”娜塔莉回答。
“空氣中氧氣含量的減少是因為大氣的變化,動植物的變化等等,魔力的減少原因是為什麼?魔法生物的黃金時代,支撐那麼多的魔法生命誕生演化成長,魔力也是一直充足的,為什麼突然間就消失了呢?”
奧爾完全是出於好奇才問的。
“這個課題我並沒有研究過,目前的主流學術懷疑,魔力的消失是因為魔法植物的大量消亡。根據曆史記載,在黃金時代的末期,一株麗露之花都能引來領主級彆的強者爭搶,但在更早的記載中,麗露之花可是遍地都是的野花。
但魔法植物消亡的原因卻是多種多樣的,最多的人說,是因為戰爭,黃金時代的最末尾,曾經爆發過一場可怕的戰爭,引來了幾座火山爆發,甚至大地都被打裂了。
諾頓帝國所在的島國,就是被當年的那場大戰打出來的。當時的魔法技術,用以毀滅確實可以改變整顆星球的生態,但是,要變回去,卻是不可能的。”娜塔莉發出一聲歎息,“人類作為這個時代的霸主,走上了另外一條路是一件好事,但是,我總覺得他們也在走上我們的老路。”
“……我同意。”
娜塔莉離開了,整個魚尾區的人都變成了上緊了發條的機器,瘋狂運轉了起來。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還能看見街道上都是匆匆來去的人群——過去魚尾區隻有一個馬克西姆,現在人人都是馬克西姆(絕對不是指他們的發際線後移,真的!)。
“先生,那位塞爾瓦·喬伊先生來拜訪你。”來通知奧爾的是舒爾頓,他帶領的民警徹底接手了警局的行政工作。
奧爾從文件堆裡抬起頭,今天的工作進度還可以,他能稍微休息一下。
走進會客室,看見塞爾瓦的瞬間,奧爾的腳步頓了兩秒。他的傷確實都痊愈了,但他看起來並不好。塞爾瓦金色的頭發黯淡無光,甚至奧爾清楚地看到了許多白發,他蔚藍色的眼睛盈滿了疲憊,嘴唇乾裂起皮,還有……可怕的消瘦。
鳥兒都能在他突出的顴骨上站穩,蝴蝶都會在他凹陷的兩腮上打滑,奧爾害怕他直接倒在地上停止呼吸。
“您好,蒙代爾警官,很抱歉,我現在才來向您表示感謝。”塞爾瓦向奧爾伸出手,他的聲音很輕,斷句間伴隨著重病者般的喘息。
“我隻是儘到了我的職責,喬伊先生。我很高興能看見您活著。”
“啊……我也很感謝您,讓我能夠看見看見我今生最愛的兩個人葬入地下,看見那兩個該死的魔鬼得到他們該有的懲罰,也讓我沒有失去和我的愛人們共眠於一地的資格。”塞爾瓦此時的眼睛是有光的。
“您值得擁有幸福,喬伊先生。假如您覺得在索德曼太痛苦,也可以離開這。”
塞爾瓦很認真地看著奧爾:“我知道,您的勸導是誠心的,而不像其他大多數人那樣,他們的勸導隻是因為認為我在做戲。‘已經夠了,我們知道你對那個老女人是真愛了,不會多嘴什麼了,快從病床上爬起來,重新去揮霍你的錢!’我看見他們的臉上寫著這些。
但您不同,我看見了您的關心。謝謝,蒙代爾警官,十分感謝您。但是……在失去了她們後,活下去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痛苦了。每當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隻剩下我一個時,我就越發深切地明白,曾經有一個那麼愛著我的人,以及一個我應該去愛的人,她們都已經不在了。”
他的眼神悠遠,坐在那發了一會呆:“我想您也知道我的名聲,大體上是真的。我們的相遇,源自於一次她走錯了房間。
‘躺在那吧,年輕人,你可以在這休息一會兒,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的老板誤會了,把我送給了她……”
眼淚從他的麵頰上滾落,他不是想對奧爾講自己的情史,他隻是再次陷入了回憶中,下意識地把一些事情說出了口,但也隻有這一點。
他的眼淚流得越來越凶,但他的喉嚨裡卻沒有嗚咽聲,他的哭泣是無聲的。
看來當時那位老律師,也是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八卦謠言。他給奧爾的情報不能說與事實截然相反,但顯然也是天差地彆。
奧爾把自己的手帕遞給了他,但塞爾瓦呆呆地,根本沒去接,奧爾也不敢碰他——遭受某些傷害後,有心理後遺症的受害者,最好不要輕易和對方產生身體接觸,尤其還是個瘦成這樣的。
突然,奧爾一怔:“很抱歉,請稍等。”奧爾打開了門,朝外邊大喊,“克頓!科爾·克頓!過來一下!”
錢德勒保姆的兒子,科爾·克頓在三分鐘後匆匆跑來,他剛出現在走廊口,奧爾就衝他喊:“希克林區出事了,去找錢德勒!”
科爾沒過來,轉身就跑了。
奧爾歎了一口氣,剛剛日常巡邏的奧丁給他傳回了消息——吹笛人的巢穴被挖了!不是一兩個人挖的,是大量的人聚集在了五處巢穴,並且現場已經出現了騷亂。
奧爾的舉動還是把塞爾瓦嚇了一跳,這男人竄起來就站到了會客室的角落去。
“請您先去辦公吧,蒙代爾警官,我……”
“您知道前些日子,魚尾區的事情嗎,喬伊先生?”奧爾問他。
“我出來之後,有所耳聞。”塞爾瓦點了點頭,“聽說是外國偷渡過來的大型強盜團夥?外號是吹笛人,他們在索德曼各地流竄,後來在希克林區殺了數萬人?”
“沒有數萬人那麼多,但保守估計也有六千,而且死者全部都是青年人。”
“啊……這可真可怕。”塞爾瓦皺眉,露出哀傷和同情。
他的同情不是虛偽地做做樣子,而是真實地同情。剛剛從那樣的遭遇中脫身出來,雖然厭世,但卻依然對他人懷有同情之心,這是一個真正的善良的人。
“唉……喬伊先生,我知道,您十分的痛苦。我不能說完全地理解您,但也算得上是部分地理解您。在我年少的時候,我也曾經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知道那種整個世界都黯淡下來的感覺是怎麼樣的,當時我甚至因為過於痛苦,而在精神上出現了問題。”
塞爾瓦看向奧爾,藍眼睛很專注,在認真地傾聽。
“但我活到了現在,我找到了我的幸福,也找到了我努力的事業。您其實現在也有自己的事業,您難道要放棄喬伊女爵士奮鬥了一生的‘美麗喬伊’嗎?女爵士其實早已經有了她的長女,您要將她托付給誰?”
“我想將她托付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