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哦, 我知道那位閣下。這對我來說可真是美好的稱讚與祝福,蒙代爾警官。”子爵暢快地笑著,同時從懷裡掏出了兩枚金徽, 竟然還算溫和地遞給了年輕仆人。
仆人一臉感激地看著他, 收下兩枚金徽, 塞進了懷裡。
無論是子爵又或者是那位卡洛菲斯伯爵,都是天之驕子,他們聰慧、健康、富有, 接受了長期的教育擁有了這個世界最頂尖的知識, 但是……
人各有誌。
奧爾重新看向那兩位老人,明白了已經敗露, 兩位老人不再偽裝痛苦猙獰, 他們隻是緊挨著站在那。當奧爾看過去, 兩人主動開口了。
老爺爺:“考特·多特萬為您服務,先生。您可以叫我老考特,我們隻是殺了我們的兒子,警官先生。”
老奶奶也行了個禮:“米莉·多特萬。不能說是我們殺了他,他是自殺的。您看看我們的身體, 我們是如此的虛弱,而沃倫是那麼的強壯……”緊跟著她就哭了起來,“我們把他養得很好, 真的很好。”
老考特摟住了米莉的肩膀:“我們付出了一切, 讓他上學,甚至進入了中學, 他就像是好人家的孩子。他原本也確實很好,他是我們的希望。”
米莉哭得更激動了:“可他學壞了!他認識了一群壞朋友,他們把他帶去了糟糕的地方, 而且、而且他竟然說自己戀愛了?”
“愛上了一個什麼貴族,男人。他說他想去給那個貴族當情人。我們給了他一切,他就這樣選擇自己的人生?”老考特用雙手去抓自己的臉皮,抓下了偽裝,也抓破了他真的臉皮。
老考特:“我們給了他,也能收回。我們讓他選擇了,將一切還給我們,還是改變主意。”
米莉:“他選擇了還給我們……”
死者用一條生命還了回去。
諾頓帝國雖然沒有孝這個觀念,但這種死者“自願”選擇的行為,上了法庭,還真的不一定能判處他們死刑。
子爵撇了撇唇角:“好了,你們殺了自己的兒子,那麼偷盜的財物呢?”
“我們沒有偷東西,這位老爺。”老考特搖頭,“乾我們這一行的,名聲很重要,我們能到公爵家裡食罪,正說明我們是最棒的!我們雖然已經老了,但運氣好的話還能活上十幾年。偷東西很容易被主人發現,我們會被吊死,但好名聲卻能讓我們……”
“停!”奧爾讓這位語氣之間對自己職業自豪感越來越強烈的老考特閉嘴,“請不要再插話了,葛雷帕子爵。”
子爵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
“你們兒子的‘壞朋友’是誰?誰告訴你們沃特也來了,誰告訴你們他在哪個房間的?”
在已有的名單與證人證詞中,確實是有十三位“服務人員”的,三人是客人帶來的男伴或女伴,十人是新任公爵聘請來參加晚宴的——在自己親爹的葬禮上,請來特殊服務人員……
這是貴族的普遍作風問題,與本案的案情無關。但是這些人都不知道死者沃倫·多特萬,也沒有貴族站出來表示,這個人是他們帶來的。
所以對於死者才會是沒人知道他怎麼來的,子爵也隻是認識他而已。
然後子爵把人拉走了,可那是個突發事件,除了子爵與在那條走廊上的仆人之外,沒人知道沃特在那。
這對食罪人老夫婦剛剛來到公爵宅邸時,絕對是來了就被直接塞進三樓的這間主臥裡,他們怎麼能直接找到一樓兒子的房間的?
“……”兩名老人一起沉默地低頭。
“這麼看來,對於那些‘壞朋友’,你們並沒有剛才展現出的那麼厭惡。”
“沃倫是自殺的,我們是無罪的,但假如說出某些人的名字,與將套索套在頭上無異。”
奧爾看向那位剛剛拿到了金徽的年輕仆人,仆人也看了過來,年輕的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惶恐,倒是多了幾分貪婪和期待。
“我知道為什麼你隻能獲得這樣的工作了。”達利安的手搭在了男仆的肩膀上,“先生,您可以選擇,在這說,或者由我們將你帶下去,由他們從您那獲得答案呢?”
“不!你們不能這樣!你們怎麼能這樣呢?你們……”達利安直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朝外拉。他的力量能輕而易舉地把人拽走,可這個仆人卻能在原地掙紮了好一會兒,“我說!我說!是個女人!我不認識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是幾點,但應該是樓下的晚宴開始前,因為音樂還沒響起來。
有個女人來到了這兒,說是好奇食罪人到底是怎麼工作的,想進去看看,她給了我一枚50艾柯的大銀幣,我就讓她進去了。
但她剛進去我就後悔了,因為那個女人明顯和這兩個食罪人認識。她在和他們說話,我讓她趕緊出來。但是她反而威脅我,說假如我叫來了人,倒黴的也隻會是我,畢竟我才是食罪人的守門人……”
男仆臉上流露出幾分悔恨,他確實是該悔恨的,假如當時他沒把人放進去,那後邊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然後呢?”
男仆剛剛因為悔恨而顯得順眼了些的臉上,頓時又變得“靈動”了起來:“然後她和那兩個老人說了些什麼,她就走了。對,她走了。”
“我想您的耳朵是好的。”達利安歎氣,“您應該聽到了,我們已經確定食罪人曾經離開過這個房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離開的,但我雖然放了人進去,但這兩個食罪人在我看門期間,絕對沒從大門裡離開過。或許……或許那個女人是個魔女?對!她一定是個魔女,所以她在離開後給他們留下了什麼東西,讓他們穿了牆!
我說的都是真的,警官先生們,請趕快找神父來,抓捕那個魔女,和這兩個惡魔的同夥吧!”
眾人:“……”
奧爾對達利安擺了擺手,沒有繼續詢問男仆,他自己轉身再次麵對兩位老人。
“兩位,你們已經聽到了那位先生說的話。沃特先生的情況,確實可能讓陪審團因為對你們心生同情而免於死刑。但假如你們被打為了惡魔,那同樣將會麵臨被燒死的最終結果。尤其你們的職業特殊,這會讓陪審團更偏向於對方的指控。”
食罪人雖然是社會底層的職業,但這對老人的談吐不像是沒受過教育的底層,至少他們說的話,比這位男仆更像是人話。
兩位老人對視一眼,最終老考特開口了:“確實是一位女士,她自稱是沃倫朋友的妹妹,告訴了我們沃倫也在這兒。她還給我們帶了衣服,讓我們可以去見沃倫。”
米莉:“她告訴我們,說這宅子不久之後會發生大事,我們最好帶著沃倫離開,否則會惹上麻煩。那個女人不懷好意,假如我們真走了,才會惹上麻煩。”
“食罪人是被忽略的人,原本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的。”老考特看著奧爾,有一種對他不按理出牌的指責。
這可真是理直氣壯的殺人犯。
“你們能認出那個女人嗎?”
老考特:“認不出來,這太暗了,她和彆人一樣穿著黑色的長裙,還戴著頭紗。”
“我能認出來!”男仆突然叫了起來,“我的眼神很好,所以才能得到這份工作,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她!”
隨著他伸出食指,被他指出的女性尖叫了起來——是跟著雪莉來認人的女傭。
“什、什麼?不,我沒有!我當時一直在樓下工作!”
“不,我很確定,就是你!你是女巫,算是魔女,在兩個地方看見你並不奇怪!你……啊!”
奧爾一步上前,兩個巴掌下去,安靜了。
這家夥終於意識到他的錯誤有多嚴重了,他的自救方式,就是讓這個錯誤的發生不是因為他的貪婪或懈怠,而是因為迫不得已——普通人麵對黑暗力量女巫的那種迫不得已。
“下流的家夥。”子爵一臉惡心地向遠離男仆的地方退了兩步,“您這麼確定這兩個人不是偷盜者嗎,蒙代爾警官?”
“您對沃倫說過公爵書房裡的金庫該怎麼打開嗎?”奧爾問。
“在這件事發生前,我甚至不知道那有個金庫。”子爵立刻喊冤。
“那就不是他們。更何況,您覺得這兩位老人的胳膊,要怎麼把一箱子珠寶抬出去?他們又能把東西藏在哪兒?假如有同夥,那他們倆有什麼必要自己離開主臥室,增加自己的嫌疑嗎?”
兩位老人拚命點頭。
可奧爾又轉頭看向他們:“但這隻是根據目前的證據得到的結論,假如有新的證據發現,那你們又會成為嫌疑人。所以請配合調查,你們認不出來那個女人,但還是認識你們兒子的壞朋友吧?”
米莉:“不,我們不認識,警官先生。剛剛我們確實是想隱瞞那位女士,無論她是出於什麼目的,我們都感謝她告訴了我們沃倫當時的情況。沃倫自己說的,他就要和那個男人走了,很可能錯過那個機會,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他,無法讓他償還對我們的虧欠了。”
老考特:“他一開始每周隻有五天在住校,周六和周日會回來幫我們乾活,接待客人。可後來他就一直都住在學校裡了,一個月隻回來一兩次,留下一些錢,隻說和他的朋友在一塊兒。可到底他的朋友是誰,我們從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