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魚尾區警局的停屍地窖, 這地方又經過了一些修繕,走廊的溫度還是正常的,一打開驗屍房的門, 陰冷的寒氣迎麵撲來。兩張全金屬的驗屍台上,擺放著散落的蒼白屍塊, 在屍塊的旁邊, 放著一個超大號的皮革行李箱。
行李箱是80X50X30的, 雖然被破壞過, 但擺在那依然顯得很敦實厚重,每一條棱上鐵條加固, 每個角都做了防護。
“取指紋了嗎?”奧爾問。
安卡臉上一熱:“這就取!”
箱子和屍塊送來時的狀況,顯然都已經被那些乘警汙染了,但是, 這確實不該是他沒有取指紋的借口。
“還有這個, 也一起取一下。”奧爾拿出了那張紙片,交給了安卡。奧爾歎氣,“取出來的指紋先和那些乘警對照一下,順便通知他們,從這一刻起,那些家夥都是嫌疑犯了。呃,等等再走。”
他靠近了屍塊, 在不觸碰的情況下,觀察屍塊。娜塔莉沒靠近, 把這一切先交給奧爾。這些屍塊都很乾淨,就像是屠夫的案板上,已經處理過的肉。黃色的脂肪、紅色的肉和白色的骨頭,層層分明。
“這也有漂白.粉的味道, 屍體上的。”隻有達利安靠了過去。
“那些乘警的身上有漂□□的味道嗎?”他問安卡。
“漂白.粉?沒聞到。”
達利安和奧爾對視一笑:“我去看看。”
安卡:o(╥﹏╥)o好吧,我的鼻子還是沒有得到信任。
達利安拽著安卡去看那些乘警了。
擺在這的屍塊是大腿、小腿、腳、右上臂、右小臂、很明顯屬於女性的軀乾,沒有右手,沒有整條左胳膊,沒有頭顱,軀乾部有明顯的Y形傷口,她被開膛,並且在之後被縫了起來。
“這是你們醫學上的縫合手法嗎?”
“毫無疑問,是的。而且凶手是個左撇子。呃……”
“怎麼?”
“這種縫針方式,確實是左撇子的方式,但是,這些屍塊的切口乾淨利落,入刀準確,目標明確。而縫合的入針,也能看出縫合者的技術十分嫻熟,但是打結的某些位置卻有一點點狼狽。隻有一點點。”
娜塔莉做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如果不是我這種出類拔萃的醫生,是看不出那點區彆的。”
“我同意。”奧爾點頭,在他看來,那傷口縫合得堪稱藝術了,每針的距離都是相同的,並且傷口縫合得非常平整,“我是看不出任何區彆的。”
“我也是。”錢德勒舉了舉手。
娜塔莉露出理所當然的微笑:“所以,這縫合的痕跡是十分矛盾的,我有理由懷疑,凶手本身是一個要把自己偽裝成左撇子的右撇子。”娜塔莉眼珠轉了轉,“當然,我隻是提出我作為這方麵專家的建議,具體是否這樣,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另外,這不是手術用線,這種材質我沒見過。”
目前還不是合成材料的時代,手術用線也是多種多樣,便宜的有馬鬃、人的頭發,昂貴的則是牛與羊的小腸。
“您能……”
“當然,我會儘量完整地把線取出來的。那麼,要猜一猜,死者的腹部裡有什麼嗎?”娜塔莉按了一下死者的腹部。
死者的腹腔裡,很顯然裝得很滿。但用指甲蓋也能猜到,那裡邊裝的絕對不是本該在裡邊的東西……
剛才津津有味在一邊旁聽的錢德勒,這時候後退了兩步,他朝後看了看,想出去,但又不想錯過案件的線索,最後隻能咽了一口唾沫,站在了原地。
該說好奇心害死貓嗎?奧爾看了錢德勒一眼,沒讓他出去。
娜塔莉在拆縫合線,奧爾則開始觀察死者的屍塊。
對於驗屍,從屍體中查找線索,如果說一開始完全是靠著藍星電影電視中的所學硬著頭皮上,現在也算是熟能生巧了——他見到的屍體太多了,對奧爾來說,這可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奧爾首先從兩隻腳開始檢查,因為這是一雙很有特點的腳,有個專有名詞叫拇外翻,這就是一雙拇外翻極其嚴重的腳。
奧爾在藍星的母親就有雙拇外翻的腳,她不是穿高跟鞋穿出來的,完全因為跑業務走路走出來的。就是他渣爹公司的業務,不過那是太過久遠的事情了。
後來媽媽去做大腳骨手術,之後不能行走,奧爾很是緊張了一陣,因為那時候他查了很多這方麵的資料,知道手術恢複不好,大腳趾可能失去知覺,反而會影響行走,萬幸,他的媽媽恢複得不錯。
這位女士的雙腳,皮膚十分健康,緊繃,這說明她很年輕。她腳雖然有嚴重的拇外翻,但是雙腳的指甲修剪得十分漂亮,指甲光滑……
奧爾近距離觀察了指甲,它略有些長,但這不是它們“長”出來的,死亡時間還不夠,看屍體的情況,死亡時間在四十八小時內——人死後肌肉失水,肉中的甲根與毛發根部顯露,有很長一段時間,人們以為人死後指甲與毛發還會生長。
奧爾跟電影學的又一知識,當時還以為這是又一種沒用的知識_(:з」∠)_
奧爾首先問娜塔莉:“你覺得這具屍體的年齡應該有多大?”
娜塔莉起身看了一眼:“不超過二十五歲,沒有生育過,不過已經有過經驗,家境……中等偏下。她的胸部挺拔,應該穿著內衣長大的——長溝街那家內衣店的那種內衣,但她的腰不夠細,說明內衣的材質不算太好,無法將腰束得太緊。
順便說一下,我很喜歡‘泡泡服裝店’的內衣。”
奧爾:“……”
錢德勒:“?”
他覺得這兩人中有什麼,但看著奧爾的表情,他決定還是自己去拜訪一下那家店吧。雖然聽起來就是女士內衣的店,但是,男人為女士買內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感謝您充滿專業性的介紹。”奧爾微笑,娜塔莉的專業性,確實幫了他很多。
除此之外,這雙腳上,腳趾與前後腳掌,腳後跟稍微靠上的部位,都有被磨出來的厚厚的老繭。
“威廉,二十五歲小姐們的腳,會磨出這麼厚的繭子嗎?”
“呃……親愛的奧爾,有時候我覺得你太過不拿我的身份當一回事,其實也不是好事。”
“彆廢話了,快過來看。”
錢德勒撇著嘴,還是湊過去了,並且讓奧爾把那雙腳和上麵的繭子指給他看。
“我覺得我們還是把亞當叫過來吧。關於女士的腳……以及彆的部位,尤其是需要了解大多數的時候,他更精通這個。”
“我以為他更精通男士的。”
“事實上,男女都有。”
“……”真不該多說那句話,完全是浪費時間,“請把葛雷帕子爵叫來吧。”
“這就去!”錢德勒十分快樂地去叫人了。
過了一會兒,達利安和安卡先回來了,達利安剛要說話,錢德勒推門進來了:“我沒錯過什麼吧?”
“沒有,一點都沒。加西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太好了!呃,我是說,請繼續。請~”錢德勒連連做著“請”的手勢,退到了角落——他十分想要繼續,但在葛雷帕子爵來之前,又不想奧爾再想起他來。
達利安帶回來的,除了氣味的問題,還有那些乘警的部分供詞。這些家夥在火車站作威作福習慣了,被養大了脾氣,但相信他們現在已經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定位。
“他們也不知道那個箱子到底是什麼時候放在那的……”達利安開始講述。
那些乘警雖然被安排了崗位,但除了售票窗口與檢票口,其它位置沒有幾個人會真正地執勤,他們大多縮在崗亭裡,打牌喝酒抽煙,隻有整點的時候會安排兩個倒黴蛋出去巡邏一圈,箱子被放的地方是候車大廳的一處柱子下。
白天客流量大的時候,乘警們根本沒在意那個箱子。
而且那時候每次出去巡邏的人都不同,他們以為箱子放在那,是因為乘客去盥洗室了。畢竟那麼大的箱子,提著顯然不方便。而且能被放在那不管,很顯然裡邊放著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那些賊或許也和他們有著同樣的想法,所以大箱子擺在那,竟然沒人去管。
直到五點的警察,他們也是上午十點巡邏的那一隊,他們再次注意到了箱子,並且意識到箱子在那幾乎可以說是放了一天了。
那些乘警當時以為箱子裡是個孩子,因為火車站現在也是丟棄嬰幼兒的高發地區,總之乘警們嚇了一跳,匆忙衝了上去。
從這點看他們還是有一些良心的。
箱子當時鎖著兩把鎖,他們直接很暴力地用撬棍把箱子撬開了,又一把拽開了帆布。結果從裡邊滾出來的屍塊,讓整個候車大廳裡,都響起了尖叫——這些家夥撬箱子時,沒有疏散人群,當時圍了一圈的看客。
火車站乘警的總隊長來了,他看見了那張紙條,就直接讓撬開箱子的那一隊乘警把所有屍塊塞進麻袋裡,連帶著那個箱子,一塊送到魚尾區警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