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嗎?”雨宮千雪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著。
鬆田陣平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是十分鐘來你問的第三次了,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啊。”
“沒有,真沒有。”
被包裹在作戰服裡的雙腿隨著走路的動作一搖一晃,她的心也跟著晃晃悠悠的。
“對不起。”
月色清亮,落在鮮翠欲滴的草叢裡好似灑落一地碎銀。
遠離了慶典熱鬨的喧囂,夏夜特有的蟲鳴聲終於浮出水麵,窸窸窣窣的,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鬆田陣平垂下視線,猶豫幾秒後故作輕鬆地說道:“現在道歉?弄得我好像在欺負你一樣。”
她抬起埋在對方肩膀上的頭,認真地望著他,“你在生氣嗎?”
四目相對間,鬆田陣平一隻手按著她的後腦勺,輕輕地吻在了唇角,“生氣,的確是生氣的。畢竟誰讓你切斷通訊,還又把自己弄得一身傷。”
那一瞬間,從空洞裡湧上的黑泥幾乎要淹沒他的意識。
但是下一秒又被對方的一個擁抱給打消了,沒辦法,他對雨宮千雪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錯了。”
“大概反正就是我知道錯了,但是絕不悔改吧。”
雨宮千雪訕訕地笑了笑,然後又重新環著對方的脖子,望向身後走過的路,被穿行而過的草叢帶著點泥土與草木香。
熒熒亮光也從身後一點一點竄了出來,像是揉碎的星光被一把丟進了草叢裡,現在正輕輕浮空,準備回到那片天幕上。
“陣平!!是螢火耶,你快看!”
聽到懷裡人特地放輕了的嗓音,鬆田陣平停住了腳步,偏頭看了一眼。
輕飄飄的熒火遍布在幽暗的天色下,宛如星海。
“這不是很正常,下次帶你回我老家那邊的河岸附近,能看到更多。”
“真的嗎?比這還要多?”她瞪大了眼睛。
鬆田陣平點點頭,“是啊,你以前沒見……”話說到一半,他又把剩餘的聲音吞到了肚子裡。
“我以前不怎麼出門,確實沒見過,今天是第一次看到。”
他看著映射在紫色眼瞳裡跳躍的遙遙螢火,恍惚間問道:“你願意和我說那些嗎?”
雨宮千雪臉色怔怔,而後又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好啊,你想知道什麼?很無聊很乏味哦。”
麵對突然坦誠的雨宮千雪,鬆田陣平竟然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對於想問什麼,他也突然卡殼了。
對方則是放鬆地縮在他懷裡,清淺的呼吸打在脖頸處,弄得那塊皮膚癢癢的,隔了好一會他才聽到自己開口,“不會覺得無聊的,你想說什麼都行。”
“唔,那就從最重要的說起來吧!陣平,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超能力嗎?”
反正都已經是最後了,她決定把曾經隱藏的一切全部說出來。
鬆田陣平邁出的腳步微微停滯,他愣了愣,沒太能明白話題怎麼就跳到這裡了。
難道他女朋友有超能力嗎?不死有關的超能力?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假死逃生??
“你有……超能力?”他有些乾澀地問道。
雨宮千雪點點頭,“我有很糟糕的超能力,【絕對厄運】。就是字麵意思哦,絕對倒黴的那種,給你看這個。”
她說著,把脖子上的掛墜拿了出來。
鬆田陣平不止一次見過的粉色球型和沙漏,無論什麼時候對方都會戴在身上的掛墜,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還替對方找回來過這個粉色球型。
“這是什麼?”
“唔,你可以理解為為了防止我超能力暴走,影響周圍所以設下的防護裝置,所以我從不離身的。”雨宮千雪搖了下掛墜,又打量了下藍色的沙漏,裡麵的能量從第三張身份卡和幼馴染失聯後就再也沒有增加過了。
希望他們不要因為自己的事惹上大麻煩。
“所以,你真的有什麼超能力?”他皺著眉頭回想著過去的事,的確,她好像一直都有點倒黴,也確實會遇到麻煩的事,但是他從來沒往這方麵考慮過。
畢竟誰會相信超能力這種事啊。
雨宮千雪將掛墜貼身放好,“是啊,沒啥用的超能力啦,不過也是幫過我一次的,這個能理解了,那往後就好說啦,我小時候曾經被人誣陷過偷竊,當時太小了,也不懂怎麼辦,就在全班麵前把那個小偷揭發了,很不留情麵的那種,所以就被大家排擠了,也不對,之前就已經被無視了,畢竟誰會喜歡厄運啊。我一時間沒控製住自己,超能力暴走了,真的很恐怖,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銀行那裡,爆炸,槍擊,地震,火災那一片混亂,差不多那種情況吧。”
鬆田陣平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緊點,讓對方離自己更近一點。
雨宮千雪繼續絮絮叨叨著:“也就是那一次我明白了,原來我這個也能叫超能力啊,為了避免牽連父母,我就一個人呆在家裡了,不然又控製不住自己,那後果不堪設想。直到剛才那個東西造出來,我才重新去學校,高中的時候又出現一堆亂糟糟的事,我就又一個人獨居啦,再然後就是考大學的事情,我之前和你提過的。”
語氣散漫輕快,完全沒有任何陰霾,她輕描淡寫地樣子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
“抱歉,辛苦了。”鬆田陣平在沉默幾秒後沉聲安撫道,但是無論說什麼,他都覺得過於蒼白無力。
但是如果她的過去是這樣,那組織那邊的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要道歉啊,又不是陣平的錯。對那些過去,不能說不討厭吧,隻能說是過往的日子塑造了我。相反來說,正是因為現在,我才能和那些過去說再見,我該道謝才對呢。”
混合在夜風裡聲音又輕又軟,連帶著銀白的月光都變得溫暖起來。
因為單手抱的緣故,坐直了的雨宮千雪要比他高不少,抬眸相對中,他能看到泛著銀白月光眼底的自己。
雨宮千雪垂首吻了上去,她細致地吮吻著對方的唇瓣,呼吸相交融間,似乎連月光也被舌尖帶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