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極端的例子,在任何維護政權的鐵血統治下,也從來不缺。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當她高高在上地對一切施以嘲諷時,就已經落了下乘。
“可我寧願,活得清醒。”
她輕輕道。
“您在說什麼?”
老村長沒聽清,頭往柳餘這邊側了一點,不知道碰到什麼,又直了回去。
他轉了轉脖子。
“沒什麼。”柳餘笑道,“吃魚。”
蘇珊正好走到這兒,她悄悄地看了一眼這白到發光的女孩,覺得她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和神官先生很配。
“霸i魚,我小叔叔特地挑的,最嫩的一塊。”
她將碟子輕輕放到柳餘麵前。
“謝謝。”
柳餘抬頭道謝。
蘇珊一下子臉紅了,訥訥地放了又一個碟子在神官麵前:
“您,您吃。”
“謝謝。”
神官先生也朝她道謝。
蘇珊端著盤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蘇珊這丫頭,看來是死心了。”老村長哈哈一笑,“她小時候就總吵嚷著要嫁給神官先生。”
柳餘對此充耳不聞。
有這個結果,並不稀奇,甚至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女人都愛慕他,她也覺得理所應當――畢竟,蓋亞是創造這個世界的唯一神。
在她對著盤子中雪白的魚肉無處下嘴時,麵前突然蹲下一個身影。
是那個剖魚的小夥,皮膚有些黑,但五官意外得很俊俏,一雙眼睛尤其活潑:
“霸i魚有很多刺,美麗的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您服務。我挑刺的手藝一流。”
“這是我的小兒子,卡多。”老村長樂嗬嗬地捋了捋胡子,“看來我的小卡多,也有心上人了。”
柳餘:……
她始終無法習慣,這裡過分“熱情”的風俗。
正要拒絕,麵前卻伸過來一雙手。
“蓋…亞?”
柳餘驚訝地瞪大眼睛。
他安靜地將她的碟子拿過去,撿起一旁細長的骨針,在火上烤了烤,而後仔細地挑碟子中的刺。
搭在骨針上的手極富美感。
骨節分明,修長如玉,像是最上等的藝術品。
可動作,也實在笨拙,不過一會,就利落起來。
“吃吧。”
碟子放回她的麵前。
剔透的魚肉上,一根刺都沒有。
老村長哈哈大笑起來:
“我可從來沒見神官先生您自己動過手。”
“抱歉,剔得不太好。”
柳餘聽旁邊人彬彬有禮地致歉。
一時,放到嘴裡的魚肉有些食不下咽――滋味確實很好,魚肉緊實而細密,帶著烘烤過的香氣。
“不好吃嗎?”他問她,眸裡帶著疑惑。
“好吃。”
柳餘將魚片咽了下去。
卡多蹲下來,給尊貴的另外一位客人剔魚刺,還和他說:“神官先生,我愛慕您身邊的小姐,雖然我從小就敬仰您,但在愛情裡,沒有謙讓。”
卡多將剔好的霸i魚片遞了過去。
神官先生接了:
“謝謝,卡多先生,我得告訴您,她屬於我,您如果要侵犯我的財產,我恐怕會跟您打上一架。”
卡多噎住了。
他用那雙活潑的、黑溜溜的眼睛看著柳餘,似乎在征詢她的意見。
在這個世界,追求女人,是一件浪漫而值得鼓勵的事,但倘若這個女人是某個人的私有財產,那麼,這項行為,就是犯罪。
柳餘笑了:
“神官先生,您又忘了,我不屬於誰,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包括卡多先生。”
她看向旁邊,男人那被篝火照亮的綠眸裡,跳躍著紅色的火焰。
篝火的另一邊爆出笑聲。
蘇珊在那,和幾位年輕的姑娘,一起跳起了熱情的踢踏舞,靴子在青石板地麵踩出清脆的聲響:
“以光明之名,
神的子民,
神的子民,
這裡種滿鮮花,
這裡灑滿美酒,
你們載歌載舞。
生命譬如朝露,
死亡迫切來臨,
可你們毫不畏懼。
正義,自由,你們向往光明。
神的子民,神的子民,
古老而高貴的民族……”
熟悉的歌聲,仿佛穿梭過無儘的時光,將人帶回過去。
銀發青年站了起來。
他一隻手背在後,一隻手風度翩翩地朝她伸來:
“美麗的弗格斯小姐,我想請您跳支舞。”
對著那雙蕩起絲絲漣漪的綠眸,柳餘麵前卻浮現了銀發少年,抱著獨臂的她在幽暗的、隻有一展花燈旁的溪邊跳舞。
“我……”
她張了張嘴,即使知道,這兩個人共有著一個靈魂,可那隻手,卻伸不過去。有什麼阻斷了她。
“抱――”
她要拒絕,可腰肢卻被摟住了。
“抱歉,我想跳舞。”他強硬的摟住她,手掌搭在她的腰後,灼熱的溫度從那薄薄一層的綢料傳遞過來,“作為交換,我唱歌給你聽。”
他用那美妙而空靈的聲音,隨著他們輕輕哼唱:
“以光明之名,
神的子民,
神的子民……”他看著她,那雙綠眸裡,滿是溫柔的湖水,像靜夜裡的詩:
“……可我們毫不畏懼……”
周圍靜了下來。
柳餘站在原地,世界好像消失了。隻有麵前一人是真實的存在。她像是被時光的洪流衝刷,重新站到了那個少年麵前,被他誠摯地、溫柔地看著。
“你的氣息,聞起來像……甜美的櫻桃。”
他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