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瞧著不濃,入口卻是極苦又澀,直嗆的小鳳水汪汪的噙了淚花,咳的差點背氣兒。
皇帝慈藹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卻還止不住的調笑,“你果然是事不驚人死不休,吃個藥都能噎死。”
小鳳咳的梨花帶雨,幽怨的看老禦醫一眼,道:“大夫……您剛剛上茅房沒洗手吧?”
老禦醫收拾藥箱的老手不可抑止的抖了一下,極艱難的牽了牽嘴角,算是笑道:“王妃說笑了。”
“我……”小鳳還想說什麼,卻被皇帝及時攔住,捂了嘴,揮手讓老禦醫在門外等著。
老禦醫是幾乎老淚縱橫提了藥箱就往外奔,倉皇的磕了門檻一個跟頭出去了。
有點頭疼的扶額,皇帝極淡定的道:“你……能不能稍微正常點?”
“升上……”被捂著嘴的小鳳含糊的道:“牛尼受傷撩……”
“恩?”皇帝不解,扭頭看小鳳。
小鳳指了指被他捂著嘴的手,又重複一遍:“筆替,牛尼受傷撩……”
愣了愣,皇帝這才恍然大悟,小鳳指的是——搖搖欲墜的鼻涕。她說:“聖上,鼻涕流你手上了……”
火灼一般的收回手,皇帝緊繃了一張臉,“你……你好生養著吧。”淡淡的掃了一眼四周,突然俯身逼近小鳳。
溫熱的氣息壓的小鳳一愣,轉瞬皇帝嫩紅的唇已貼在臉側,隻差一毫一絲的距離就要肌膚相觸,輕吞吐的氣,溫溫熱熱的呼在耳側酥□□癢,讓小鳳瞬間僵了脊背,“聖上……”一物卻忽然入手。
皇帝用寬大的衣袖都住她的手,在袖中將一小包裹壓在她手中,幾乎是咬在耳側道:“你若有事需要照應,便去找包裹裡寫的這個人,他會第一時間告知朕的。”
耳邊涼風一兜,皇帝便已起身,看著小鳳驚詫:“你的臉怎麼燒成這樣?”伸手去觸小鳳的額頭,卻被她扭頭躲開。
小鳳摸著自個的臉訕笑,“這不燒還沒退嗎……”
點頭,皇帝輕笑,“那你就好生養病,朕先回宮了。”起身要走,小鳳卻忽然開口。
“聖上……”欲言又止。
皇帝會頭,淺了好看的唇角笑,“還有何事?”
“我……”欲言又止,眼神有些閃躲。
“怎麼了?”皇帝擔憂的蹙了眉,伸手附上她滾燙的額,“還不舒服嗎?”
他的手涼涼的,附在額頭很是舒服。小鳳抬眼,那一張與三王爺一樣的清水瓜子臉,就閉月羞花的落在眼裡,讓她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勇氣,轟然瓦解。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狗熊也是不例外的。
小鳳生生的吞下了那句湧到喉頭的話,轉臉笑眯眯的道:“沒事,隻是我要怎麼與那人聯係?有沒有暗號?”
皇帝扶她躺下,輕笑:“都在包裹了。”仔細的替她掖好被角,“你好好睡一覺,朕便回去了。”
小鳳應了一聲,見他起身離去,剛要閉眼,卻聽他又喚她的名,“小鳳。”
他頓在門檻,側了頭看小鳳,一張薄唇輕挑,他道:“朕知道你不想待在這裡,可是你要想清楚,就算朕準了你回家,你也是以棄妃的名義回去,那是你想要的嗎?”
小鳳顫了顫眼皮,沒做聲。
他輕歎了一聲,“在哪裡不都是……沒人心疼嗎?何不留在這裡幫朕一次,隻要你幫朕辦妥了這事兒,萬丈榮光,錦繡榮華,朕都可以給你,朕可以叫這天下,再無人敢欺你,一分一毫。”
那話落地,是鏮鏘有聲,壓在小鳳心尖眉頭,輾轉不得,索性閉了眼,隻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才緩緩睜眼,瞧著打鏤空窗花裡探進來的翠竹,發愣。
他原來早就知曉,自己方才欲言又止了什麼,是想求他扯了這場婚事,是想求一紙休書回家的……可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朕要叫這天下,再無人敢欺你一分一毫。這話真是狗屁不通的很呢。
小鳳勾了唇角,聽一縷涼風帶入了後林園三王爺與奩兒的笑聲,突然想到她首先該做的是什麼了。
睡覺。
屋外起了風,不大卻緊著麵皮的涼,皇帝瞧了一眼飛在半空的紙鳶,俯身入轎。老禦醫隨在轎旁卑恭的笑道:“聖上仁愛,連對三王妃都如此儘心。”
轎中人擰了一絲冷笑,淡淡道:“還用的著的工具,自然是要花點心思護理的……”
老禦醫禁不住一愣,啞然的看著被秋風卷開的轎簾。
那裡麵究竟坐了怎樣的人?
小鳳一覺醒來,已然是暮色四合了,打窗望去,星月寂寥的很。伸了伸四肢,發現出了一身的汗,額頭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