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語氣,溫溫軟軟,萬分的無奈,若不是緊隨而來的油火箭真讓人生了脈脈如秋水的感覺。
隻是……
噔噔噔!數支油火箭齊射入牆,瞬間舔了火舌燃在茅屋上,不入屋內,卻映的火光一片亮色,小鳳嗆的淚流滿麵,掙開捂嘴的手,道:“大哥……投降吧……”
他不答話,蒙著的麵隻瞧見一雙眉頭蹙的緊,看著火光愈發的大,已然燒的門檻火焰烈烈,油火箭也破了窗而入,他猛地扯過床板上的被褥,兜頭蓋住小鳳,抱著她合身衝了出去。
門外一片梧桐遮影,清一色站了一排持弓箭白衣女子,皆都發絲高束,纖腰寬帶緊紮的男裝,映著火光烈烈,眉目犀利的英姿勃發。一列女子之後,鋪疊的枯葉上安置了一把紅木椅,有人著水色長衫,斜倚在扶手裡,懶懶的把玩了一支鑲碧玉的小弓,看到破門而出的蒙麵刺客時,淺笑,“我還以為廷川死都不願見我的。”依舊是那副慵懶的調子,眼皮都眯的微醺。
小鳳被裹在被褥中,嗆的翻白眼,極力掙紮著想要扒拉開,卻被那刺客暗自封了穴道,安穩的躺在了被褥裡。
“哼。”蒙麵刺客冷笑,“清淺公子真是好大的陣仗啊,怕不是單單為了來見林某的吧?”
清淺公子也不抬眼瞧他,把玩著手中的碧玉小箭,笑道:“自然還有些彆的事,不過心尖尖上還是惦念著廷川你的。”
“不必。”林廷川暗暗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除了一列女子箭陣,梧桐林中還隱約了許多細密的呼吸。他道:“清淺公子此行是為了我手上的這個人吧?”
小鳳哀嚎,真的轉運了,竟然這麼多人為自個拚死拚活。
清淺公子卻笑了,“廷川果然知我心意。”眉眼直勾勾的落在林廷川身上,“其實你我誌同道合又情意相投,何必如此傷感情……倒不如你從了我,一起完成心中所望。”
“好個誌同道合。”林廷川冷笑,“清淺公子真是高台林某了,林某不過是承人一諾,儘力完成而已,是萬萬不敢與你同道!”
“搭。”手中的小箭輕磕在扶手上,清淺公子半抬眉眼,問:“如此……你是執意要與我對立了?”
“陽關道,獨木橋,各走一邊而已。”
“如此……”清淺公子持了一支銀箭搭在弓上,極緩而開,“這人你也是寧死不交了?”
林廷川凜眉,“我獵的物為何要給你?”
“哈。”清淺公子吐氣輕笑,開的滿弓一點點瞄準他的眉心,“如此,你便隻有死了。”言語未落,箭已脫手,驚鴻一般直逼林廷川眉心。
力道雖大,卻閃身可避,隻是那支小箭如同點燃的引線,脫手瞬間那一列開弓的白衣女子已然齊齊放手,緊隨小箭逼向林廷川。
火光熏麵,萬箭齊發。林廷川環了小鳳,一點足尖拔地而起,剛掠過那一從箭,頭頂繁茂的梧桐樹上便閃出一圈黑衣男子,持刀兜頭而下。
自知帶著小鳳躲避不過,他猛地大喝:“你先走!”出掌在小鳳腰間一推,開了她的穴道,卻又順勢將她拋向觀戰的清淺公子。
腰間生生的疼,小鳳在嗆死人的被褥裡咬碎牙根,我靠!不用一麵說你先走,一麵把她當暗器使吧!
清淺公子眉間一蹙,撂下小弓,單手一撐扶手,躍身而起,打空中一把撈住了包裹一團的小鳳,挑眉笑道:“走的了嗎?”落在椅背上,抬手便去掀包裹著小鳳的被子。
開的瞬間是小鳳一張黑到看不大仔細的臉盤,一刹那,他腦袋短路的愣了下。
小鳳見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很羞澀的衝他露齒一笑。
驚雷炸開,他宛如火灼一般甩手將小鳳扔了出去,驚的踉蹌從椅背跌下,臉色煞白。一乾持弓女趕忙上前去扶,公子公子的叫個不停。
清淺公子猛地推開持弓女,盯著尚在從被褥中掙紮著往外爬的小鳳,驚道:“那是什麼東西?!”
小鳳正爬出了大半身,聞言抬頭瞥他一眼,道:“暗器。”
正在酣戰的林廷川撲的笑了出來,卻因分心挨了一刀,踉蹌後退。
“該。”小鳳打被褥裡爬出來,渾身都散了架一樣,看著林廷川被砍,默默嘟囔:“笑人者終被笑。”
“端木朝華呢?!”清淺公子疾步上前,直勾勾的盯她,“你又是誰?”
她被盯的發怵,撓了頭瞧他,突然悟了,噗通一聲跌坐在地,梨花帶雨的哭泣:“要親命了……我一個小女子被抓來頂包,那個叫什麼端木什麼朝華的早就被那蒙麵變態藏彆處……綁了小女子來替死!可怎麼活喲……”伸手扯了清淺公子的水色衣擺來擦臉。
清淺公子厭惡的揮袖震開她,言語淩烈的下令:“拿下林廷川,給我留活的!”
激戰,異常激烈的一站,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關注著激戰,沒有人留意一個人影,默默的向林外移動。
小鳳記得,三娘曾跟她說過,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哭,實在不行就裝死充愣,她這麼多年就是秉信了這個信條……
所有如今她要做的,隻是溜。可是在即將溜出危險地界的關鍵時刻,林廷川慘叫了一聲。
小鳳止不住回了頭,這一次回頭注定了她之後的道路,很久很久以後她都會想,如果當時沒有回頭,就那麼走了,她的未來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象?
她回頭,看到了林廷川被挑下麵紗的臉,一張她曾經朝朝暮暮的臉,她聽見自己的喉嚨不自控的脫口那個名字,“蔣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