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鳳!”他大怒,瞪著那個背影,一字字道:“你以為朕當真舍不得殺你?”
閃電晃亮半壁天際,也亮了她頓下來的脊背,未回頭,她輕笑,“那你便殺了我啊,隻是聖上要先想好了罪名……”
閃雷一聲緊過一聲,終於在歇頓後落了雨,鋪天蓋地的大,打在臉上生疼。
這一路她行的慢,出了宮門便已經濕透。紅牆之外,她立在側簷下,竟不知道下一步剛邁向哪裡,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可以去哪裡。
展眼四望之時,突然瞧見不遠處有人撐了油紙傘走來,白色的衫,油綠的紙傘襯的他的眉眼溫溫潤潤。
“奶奶。”油綠的紙傘遮住小鳳頭頂的一方天,他在傘下彎了眉眼笑,梨渦淺淺,“我們回家吧。”牽了小鳳的手要走,她卻執拗的站在原地。
隔著濕漉漉的睫毛,她看端木朝華,“如果我出賣了你,你一定可以自保的,對嗎?”
端木朝華扯袖擦了她額上掛著的雨水,淡聲道:“是,我可以自保,但是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必須為了保我而犧牲,棄軍保帥這是代價。”頓了頓,“你不是明白嗎,否則你便供出我了。”
小鳳便徹底失去了所有力氣,靠著紅牆,將混亂的額頭埋在手掌裡,是啊,她明白她都明白,端木朝華身後牽扯了太多太多的人,他可以為了自保而犧牲所有人,但她不能為了受受而犧牲那麼多的人,她連帶受受認罪都不可以,她有在朝為官的父親……
“為什麼拚了命也要救他?”端木朝華突然開口,聲音沒在大雨,低低的。
為什麼?小鳳是愣了住,埋在手掌裡額頭混亂不堪,止不住重複那一句問話,“為什麼拚了命也要救他?”
她不知道。
端木朝華攔了她在懷,極認真的問:“什麼時候你可以為了我赴湯蹈火?”
那雨極大,淹沒了一切話語。
他忽地壓了一枚褐色藥丸在小鳳的嘴裡,逼她吞下,“小鳳答應我,你的命隻能給我。”
是解藥,小鳳含在嘴裡想要掙紮著吐出來卻被他捂住了嘴。
他極認真的看著小鳳,道:“小鳳我隻要你再信我這一次,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幫你救出受受。”
藥丸化在口中極苦,端木朝華的眼睛裡瞧不出一絲彆樣,那麼認真而鄭重。
他說再信他一次。
小鳳抬首,吞下了化在口中的解藥。
回到王府已經是快夜半,雨還沒停。
端木朝華讓婢女給小鳳燒了熱水,要她洗個澡,換身衣服,自個卻著著一身濕衣直奔入了書房,提筆一壁寫著什麼,一壁喚來廖月白,“將沈慕雪帶過來。”
廖月白一愣,“王爺還是先換了衣服……”話生生止在端木朝華猛然抬起的目光下,便什麼也沒再講,轉身出了書房。
再回來時,端木朝華剛剛撂下筆,吹了未乾的墨。
廖月白伸手將綁的嚴實的沈慕雪推到桌前,又將手上的狐裘披風披在了端木朝華身上。
“沈慕雪。”端木朝華將寫好的紙箋裝入信封,大步來到桌前捆綁的男子麵前,對廖月白道:“解開他。”
廖月白依言,替沈慕雪鬆了綁。
沈慕雪微愕抬頭,赫然是一張被毀了容的麵,那一張原本與端木朝華不錯分毫的麵被一道道刀痕劃了花,上有剛結的疤。
將信遞在他手裡,端木朝華道:“給你一天時間將信送到你家主子手裡,告訴他,我等他兩天,如果兩天後他沒趕來……便替他親親的師尊收屍吧。”
“不可能!”沈慕雪惡狠狠的看他,“一天趕到雲澤大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彆說讓還要兩天趕回!”
“我不管,時間夠不夠是你的事。”端木朝華微蹙了眉頭道:“我隻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後如果你們沒來,柳翠翠和他師尊的屍體必將懸掛在城門之上。”
沈慕雪猛地攥緊了信封,咬牙切齒的瞪著端木朝華。
端木朝華回他輕笑,剛要再講什麼突見門口白影一閃,不由低喝:“誰!”
同一刹那,廖月白已然掠身而出,抬手扣住了那白影,隻聞一聲嬌生生的慘叫,打門外抓進來的是一張楚楚可憐的眉目。
“奩兒?”端木朝華蹙了眉,揮手讓廖月白將沈慕雪帶下去,又止不住補道:“將我那匹馬給他用。”
廖月白額首,領他出了房門。
端木朝華這才鬆了口氣,扯了扯身上的狐裘披風,倚在太師椅中,笑看奩兒道:“說吧,你找我什麼事,不會是因為想念我才來看上一眼的吧?”
站在桌前,奩兒一張小臉煞白,霍然抬頭道:“三王爺莫忘了答應我的事,你不是允諾過我隻要我將柳翠翠抓住,便許我一個願望嗎?”
端木朝華撐額想了想,點頭,笑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那你的願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