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唱了一路啊。
趙明日自己都快吐血了,尤其是最後下車時司機那個欣慰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要去做什麼呢。
第一醫院的門診部和住院部是分開的,門診部距離學校不遠,但是他們來的是住院部。
樂芽站在門口,“能進去了嗎?”
梁千回過神,“走吧。”
住院部人並不多,又加上現在是晚上,所以空蕩蕩的,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樂芽不是沒來過醫院。
相反她因為耳朵的事情來過了醫院無數次,同樣的味道當初都要聞到嘔吐。
那段時間幾乎是聽不到人說話的,她還小,雖然記不得具體的事情,但是心裡已經有陰影了。
樂芽抿著唇,一直跟著梁千他們。
從電梯上三樓,一路上都非常安靜,整個樓層就好像隻有他們三個人一樣。
臨近三樓,梁千忍不住說:“樂芽,待會進去後你彆激動,其實都怪漾哥他爸太不是人……”
都到這裡了,他還不忘打預防針。
話還沒說完,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
“好我知道——”樂芽走出去,剛想回複他的這句話,就看到了走廊儘頭發生的事情。
她整個人都驚住了。
病房門大開著,陳漾和一個人從裡麵出來,一張輪椅在不遠處打轉,而輪椅上的人則是摔落了下來。
輪椅上的男人穿著厚重的棉服摔倒在地上,不停喘氣,仰起頭:“你以為這樣……”
他的話沒說完,陳漾幾乎是手背青筋都爆了出來。
輪椅被踹開,他直接一拳打了上去,男人臉彆到一旁,嘴角有血流下來,悶哼和慘叫接連。
大概是男人也沒有想象到陳漾會這麼瘋狂,內心恐懼如附骨之蛆生長,“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陳漾抓住他的頭發,“我媽是怎麼死的?”
他狠狠地提著頭發,強迫男人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我不像我媽一樣。”
男人的臉清清楚楚地露了出來。
樂芽一瞬間就響起了,不久前的深夜,她被推倒在地的時候,那個坐輪椅的男人。
是他。
樂芽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種從四肢百骸傳出來的恐懼,伴隨著陳漾滿臉的陰騭,一直到他把那個男人抵在牆上,緊緊地掐住他的脖子,遍體生寒。
陳漾咬著牙,低沉的語氣中帶著無儘的寒意:“你覺得你做過那些事後,還有立場說這些話麼?”
病房走廊很安靜,聲音一清二楚。
樂芽背後都冒起了一層冷氣,順著往上爬。
她第一次看見陳漾這麼可怕的樣子,整個人都呆在原地,嚇得不敢出聲。
一切不過是眨眼間發生的事。
梁千從電梯出來後,聽到動靜,看到陳漾手中麵色漲紅的男人,連忙衝上去阻止:“漾哥彆打了!彆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他和趙明日都趕緊過去,但是沒拽開。
透過兩人的縫隙,陳漾看到了不遠處的樂芽。
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被掐住脖子的男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不停地咳嗽,癱在牆根處,梁千和趙明日看他還活著後鬆了口氣。
打就算了,打死了就真出事了。
說實話,他們都想打,更彆提陳漾本人了,因為他進醫院,現在又還來刺激。
陳漾頭上還有繃帶,胳膊也是,臉上也有小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滲出不少血跡。
看到他抿著唇向自己走過來,樂芽終於忍不住,小聲地抽噎了一下。
走廊裡安安靜靜的,隻有腳步聲和喘氣聲。
她和陳漾隔得不遠,能看到梁千麵前的輪椅男人癱在那裡,直直地看向她這裡,情緒不明。
陳漾站在她麵前,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子,輕聲問:“我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樂芽腿發軟,蹲了下來。
陳漾也蹲下來,在她麵前一言不發。
他的手背上還有針孔,也許是前一刻還在吊水,此刻也微微發腫,針眼有血。
樂芽抓住他的手,“到底怎麼了?”
“進去吧。”陳漾把她抱了起來,然後直接帶進了病房裡,一路上都沒有看地下一眼。
路過輪椅時,樂芽忍不住去看男人的臉。
陳漾直接用手擋住她的眼睛,伸腳帶上了病房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外麵的梁千和趙明日坐在地上歎氣。
陳明武用手摸了把臉上的血,咬著牙。
病房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床上的針還在往下慢慢地滴藥水,浸濕了一小片床單。
樂芽被他放在床上,她抓住陳漾的手,顫著聲音:“你彆動,我去給你叫醫生。”
陳漾說:“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樂芽翻開他的手,手背上痕跡清晰可見,離得近了更覺得可怕。
“還有你頭上……”她伸手想碰,在半空中停了下來,開始控製不住地往下掉眼淚。
剛才看到的一切,到現在站在自己麵前,都讓她第一次覺得他遠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這麼簡單。
父親為什麼資助呢,裡麵有她不知道的真相,還有為什麼不告訴她資助的是誰,好像都瞞著她。
陳漾故作淡定:“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樂芽目光定在他的額頭上,呼吸都喘不過來,斷斷續續地說:“我剛才……剛才、好怕你殺、殺人……”
怕陳漾直接把那個人掐死了。
那一刻她真的好害怕。
陳漾用手背給她擦眼淚,有點不知所措。
病房裡隻有少女的哭聲,還有結結巴巴的話,他聽得不是很真切,全部的心神都在她的身上。
他蹲在床邊,“你彆哭好不好?”
樂芽抓著他的手,上麵的血蹭到她的眼淚,剛乾涸又開始化開,留下一小片痕跡。
她伸手摸了摸,小聲問:“疼不疼?”
什麼都比不上心疼。
陳漾點點頭,又搖頭,“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