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詳的事實擺在所有人眼前。
他們所看到的所有石雕,本質上並非是照著人雕刻成的藝術品,而是受詛咒後石化的活人。
不止是軀乾中的血肉,那些雕像們連衣服都變成了無光澤的死灰色。
程亭羽伸手觸碰了下石雕臉頰的部位,它的腮部早已凹陷下去,仿佛在石化的時候,就隻剩下薄薄的一層皮。
與第六間屋子連接在一起的是第七間屋子。
兩棟建築同時保持著相關性與獨立性,建造風格並不相似,但內部卻存在通路,好像是兩邊的鄰居希望能更方便地彼此照應,才打通了中間的牆壁。
程亭羽邁步走進了通道。
落後半步的小甲悄悄看向了小乙。
然而這一次,卻是後者不肯接觸她的視線了。
第七間房子裡的生活細節要比其它所有房屋都更稀少,整體格外空曠,就像是特地被人搬空了一樣。
應該是臥房的地方擺著兩張床,一大一小。
臥房內留下的物品比外麵多一些,擠在兩張床中間的應該是書桌,上麵留了紙跟筆,以及一封表麵微微泛黃的信件。
程亭羽彎腰拾起了那封信,動作格外輕柔,似乎唯恐將它碰碎成塵埃,不過她也能意識到,就算自己力氣再大上一些,信件也不會因此損壞。
信紙相對堅固,跟筆記中紙張的質地很類似,而且特地被擺在了桌子上頭,周圍都是乾燥的,不那麼容易腐爛。
程亭羽小心地拆開了信封。
裡麵裝著的,是第七間房子的主人留給後來者的信息。
“在帶著妹妹離開之前,我要把發現的事情寫下來,如果有人進入村莊的話,隻要按照信上的要求行動,就能存活下來。”
也許是錯覺,在讀完這一行字時,所有人都感覺到,周圍的氣氛出現了不正常的緊繃。
“這裡是一個沒有名字的村莊,村民們在此過著安寧的日子。”
“但在天前,村莊裡突然出現了詛咒。”
程亭羽靜靜地看著信紙,濃黑色的眼中沒有任何波動,似乎外界的一切動靜在觸碰到她的目光時,都會被一點不剩地吞沒進去。
——一般來說,故事創作者在提及核心設定時,總會賣一點關子,然而這個副本卻非常直接地把詛咒的內容寫在了信上,然而這也證明了,發現詛咒存在這件事,並非是參與者們的副本目標。
“我去問了村子另一頭的扇小姐,她是個喜歡研究的人,有著非常豐富的知識。”
“扇小姐給我看了她的書,書上提到,語言是有重量的,它們經過煉製後,就能夠變成秘藥。”
“隻有一瓶是解藥,其它都有劇毒。”
“所有在村子裡開口說話的人,都會感染上石化詛咒。”
“記住一件事情。”
“不要說話。”
“千萬不要說話。”
“又,總結了一下避開村中詛咒的方法,”
“一,沒有說話的人不會中毒,啞巴是沒有說話的人,啞巴可以活著離開。”
“二,兒童的心靈是純潔的,兒童不會中毒。”
“,說話越
多,石化的速度就越快。”
“現在我要帶著妹妹走了,陌生人,祝你好運。”
人看文字的速度都很快,他們幾乎是同時讀完了最後一行字。
小乙原本一直在克製手臂下意識的動彈,此刻卻驀地僵硬了一瞬。
小甲摸著手肘的動作也陡然停下。
室內的光線異常陰沉。
外麵沒有風,整座村莊都靜得像是墳墓。
……事到如今,似乎已經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進入村莊範圍之後,他們每個人,都已經至少說過一次話了。
*
爬山虎一動不動地覆蓋在石牆的表麵,令人聯想起大灘的發黴漿糊或者瀝青。
小甲雖然討厭周圍的植物,此刻卻也忍不住有些慶幸,自己能借著這些東西掩藏住身形。
在五分鐘之前,她借著分頭尋找線索的理由,跟另外兩個參與者有意識地失散了。
人並沒有直接撕破臉,不過在離開那兩人之後,小甲還是鬆了口氣。
如果說不能說話是存活的關鍵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她已經失去了走上這條最為簡單的通關之路的資格。
不過在犯錯之後,她很快意識到了補救的辦法,這個辦法還是從新來的年輕人身上學到的。
新來的年輕人曾經隨口提過一句,對她來說,離開小徑是沒關係的。
小甲當時沒能理解,現在才反應了過來。
如果他們在迷路後也無法發現下一個場景的話,隻要隊伍中有人死去,那麼剩下的兩人,很可能就會在小木屋中刷新,等待副本自動補齊缺位的角色。
同理而言,在石化村莊內,隻要有人先死,剩下的兩人便能借此逃脫。
小甲摸著手肘。
手指觸碰到的地方已經麻木了,身軀上越來越多的區域開始不斷擴張,關節活動的時候,甚至能聽見哢哢的不正常聲響。
小甲用力回憶,進入副本後,自己說過的話不多不少,反正肯定沒有那個年輕人多,她應該不會是第一個被石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