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像保險公司,反而很像……
步無尚回想自己在資料中看到的圖畫,道:“白塔?”
她的猜測跟真相十分接近,這是製造商在自家地盤上,仿製的校園建築。
庭中有一座噴泉,一個穿著長袍的少年人就坐在噴泉邊的長椅上,靜靜著書本。
少年的神情安寧而平靜,眉眼間帶著隱隱的熟悉感。
步無尚詢問:“足下是——”
少年起身:“我是本體製造出,用來與外界交互的一具容器,你也可以同樣稱呼我為沈星流。”似乎是為了解釋兩人的疑惑,他又補充了一句,“因為容器內存有限,所以我加載的更多是知識而非情緒與記憶。”
步無尚:“所以你其實沒有關於‘燃燒的黃昏’的回憶。”
少年:“我知道這件事。”
步無尚:“為什麼是你負責與外界交互?”
少年指著自己的胸膛:“因為我的本體受到了損傷,這裡碎裂得很嚴重。”
哪怕是屹立在世界頂端的大人物,依舊有著可以被毀滅的靈魂。
衛胥晷:“我隻想問……”她的聲音讓人聯想起結了冰的湖麵,帶著自我克製後的平靜,“程亭羽現在怎麼樣了,她為什麼沒有從副本內出來?”
少年:“本體那邊的猜測是,造夢家燃燒了自己,帶著降臨於現世到的古源者,一起於夢境之種內隕落。”
“……”
其實衛胥晷早就發現,程亭羽並不是個普通人。
她猜過對方是提燈人,卻沒想到,住在對麵的居然就是造夢家本尊。
衛胥晷聽見自己的聲音:“祂為什麼要以普通人的身份,進入這座城市?”
少年:“一個記憶不全,而且覺醒了密瞳類能力的玩家,在進入這座城市後會遭遇什麼?”
步無尚:“祂會像其他密瞳那樣,被城市控製。”
少年:“F0631城在為古源者的降臨做準備,為了建立穩固的通道,所以需要密瞳,為了提升容器的質量,所以需要血肉。
“一個被控製的、充滿潛力的密瞳,會逐漸靠近這座城市的核心,老師的眼睛留給了造夢家,祂在這裡看見了自己的命運。”
程亭羽幾乎是身無長物地進入了這座城市——不到半年的時光,在造夢家的生命裡,那隻是短暫的一瞬間。
不用做什麼準備,不用再度返回無儘城,造夢家甚至安排了製造商,來遏製自身記憶可能的複蘇——祂並不在意自己是否被發現,命運會帶著祂,在合適的時機,迎接上從另一個世界中降臨的天災。
少年閉了閉眼。
他儘可能不去連接本體,但偶爾,會感受到本體那邊傳來的震動。
那裡似乎有一個越來越大的空洞,裡麵回響著被歲月所埋葬的自我質問。
衛胥晷:“造夢家……隕落了嗎?”
少年的目光空了一瞬,濃釅的黃昏映在他的雙眸當中,帶著揮之不去的沉重:“秩序之塔離開的時候,留下了帶著裂縫的白塔。
“大賢者離開後,祂的眼睛跟聲音散落在大地之上。
“無儘城那邊的‘我’告訴本體,提燈人已經找到了夢境之主破碎的時鐘。
“提燈人嘗試了很多辦法,卻都無法將時鐘拚湊完整。”
*
白天鵝區。
沈星流靜靜看著眼前滿是裂痕的時鐘。
失去了[時間的座鐘]之後,提燈人們發現,雖然列車組依舊能在大部分區域間同行,但他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跟黃昏區同調。
好像有某種力量,將夢境的世界分割成了完全無法接觸的兩塊。
沈星流握緊了手中的透明方盒。
在真名升格為[萬物承載]後,製造商第一時間複製了老同學的一部分能力。
那是有關時間的力量。
大賢者隕落後,白塔雖然存在,但屬於祂的校長室卻變成了無人可以踏足的死地。
每位大人物的隕落,都會帶走世界的一部分。
沈星流為自己留下了一條通道,如果隕落無可避免,那麼他想最後一次,去看一眼屬於造夢家的無儘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