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應清感覺心裡又被紮了一刀。
“不說這些。”巫盞很快收起剛才流露出的脆弱，“你現在應該是可以走了的吧，跟我先回霍家主星那邊？”
蔣應清哪裡舍得再丟下寶貝徒弟，痛快答應：“沒問題。”
“不過小巫，離開之前，要先處理這些家夥。”
巫盞抬起頭，認真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光是目測他周圍的這一圈，估計就有上百隻鬼。這些鬼魂都很黯淡，並且沒有多少理智，渾渾噩噩的。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會一個接一個消失，被徹底遺忘。
巫盞的目光落在剛才被蔣應清逗的那隻貓咪形鬼魂上。鬼魂注意到視線，歪歪頭，勉強保持清醒，小心翼翼地朝巫盞喵喵叫了幾聲。
“他們是不是也沒辦法離開？”
蔣應清點頭：“對。他們也被這個天然形成的陣法困在這裡，而且我之前試過了想把他們送進輪回，沒有用，我沒辦法打開輪回道路，他們也感應不到。”
巫盞愣了一下：“沒辦法打開？我之前送了好幾個鬼魂離開。”
師徒倆麵麵相覷。
“小巫來，咱們從頭捋一下怎麼回事。”
巫盞擰著眉頭：“這裡的環境和我們那裡不太一樣，我去過很多星域，幾乎每個星球都很少有鬼魂的存在。我覺得大概率是因為磁場和靈氣不同的問題。”
至於他們現在抵達的這顆星球……
這裡的磁場混亂。如果僅僅是自然環境不好，那不至於全部人都跑光了，畢竟當初的F-768星環境更糟糕，都還有人居住。
這裡的磁場讓自身的環境變得壓抑陰沉，讓活著的人難以適應。
整個星球的磁場環境……很接近當初藍星時的地府。這大概也是為什麼這裡聚攏了這麼多鬼魂的原因。師徒倆對視片刻，瞬間捋明白了。
在星際時代的環境，大部分的人逝去之後就會因為特殊的靈氣和磁場，魂魄直接遁入輪回，不會有停留。有一小部分鬼魂因為存在執念，停留在陽間。但這裡沒有陰曹地府，沒有專業人員的指引，一旦停留，最後的下場就會是魂飛魄散。
這顆星球是個例外。
蔣應清肯定地說：“星際時代沒有地府。”
巫盞沒有反駁這個猜測。這裡的鬼魂很少，更沒有什麼鬼差閻王，沒有鬼市。隻有一種可能可以解釋，那就是這裡根本沒有地府係統和陰間製度的存在。
但是為什麼會不存在？
機器人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大概是當初遷徙的時候，去了太遙遠的地方吧。”
巫盞默然片刻，說道：“信仰沒了。”
人們為了生存，遺忘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不再相信鬼神，也不敬畏鬼神，沒有信仰，所以星際時代沒有天界也沒有地府。
巫盞並不否認他們的做法，畢竟科技本來就是在不斷往前發展的，而玄學一直在暗處。隻是維持秩序的地府不再存在，人卻仍然會老去和死亡，鬼魂也仍然會產生。
停留的鬼魂得不到指引，隻能惶惶不可終日，一點點消亡，這未免有些太過殘忍。
天雷貼在巫盞手腕上，感受著他的情緒和那跳動的脈搏，雷光跳躍了幾下。
蔣應清快速瀏覽著機器人係統自帶的知識庫，補充關於星際的知識。他的目光在天雷上麵停留了一會，忽然開口。
“小巫，你有沒有想過，由你來管理這一切？”
巫盞：“嗯？”
“你有足夠強大的力量，綁定了鎮魂鈴，能夠打開輪回道路，兼得悲憫和冷漠。”蔣應清一口氣誇完小徒弟，突然笑了一下，“我當初在想，天道為什麼不修複那個時空通道。”
“恐怕在你誕生的時候，天道就察覺到了這個星際時空已經沒有了信仰，六道輪回崩壞，甚至連很多基礎的文化都丟失了。”
機器人頭頂亮著燈：“你是最獨特的，由你來重建陰間製度再好不過。”
天道喜愛巫盞，以至於從未催促，也沒有對他強加意誌，隻是靜靜等待。
命運兜兜轉轉，巫盞最終還是陰差陽錯到了星際時代。
巫盞聽完師父的猜測，有些匪夷所思。
這種事情也太離奇了。
巫盞知道有活人會被陰差抓去無償加班，也就是俗稱的走無常。但是他一個活人，使用鎮魂鈴就算了，去走無常也能理解，怎麼會是陰曹地府裡最重要的，掌管生死輪回的閻王？
巫盞已經身兼數職，從育幼員到軍部特殊顧問，現在可能還要再添一個……活閻王？？
而且還是在高科技星際時代的活閻王。
巫盞從未有像現在這一刻那樣，感受到科學和玄學碰撞的震撼和奇異。
“我覺得很離譜。”巫盞的目光落到天雷上，“你怎麼看？”
天雷扭扭捏捏地比了個心。
巫盞：“……”
雖然無語，但巫盞覺得老頭可能說對了。
天雷天雷，源於天道對於逆天修行者的阻擋和考驗，換句話說，天雷背後就是天道。
看天雷這反應，是讚同蔣應清的說了。
巫盞打量天雷：“你跟著我，是因為這個？”
小雷電立刻探出電流擺了擺，示意自己除了有天道授意，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很喜歡巫盞。
巫盞看了看麵前的機器人，又看向不遠處層層疊疊的，快要消散的鬼魂。
那他試一試吧，如果不行，起碼先把這些家夥送去輪回。
巫盞抓著那枚鎮魂鈴，將靈力灌注到裡麵，隨後，清脆悠揚的鈴鐺聲響起，聲音如同海浪，層層往外擴散。
那些鬼魂的神態逐漸清明，然後驚恐地發現周圍全是鬼，有些膽小的被嚇得吱哇亂叫。
隨著鈴鐺聲不斷響起，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最終被一層黑霧籠罩。
天雷把自己一分為二，一半融入了那枚鎮魂鈴，讓鈴鐺的形態發生了一些改變，並在底座刻上了巫盞的名字。
巫盞在心中回憶當時去過的陰曹地府，繼續搖晃鈴鐺。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地麵發出一聲振動，鈴鐺聲停下。師徒倆和那些鬼魂已經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地方——昏暗，陰沉，陰風陣陣，道路兩旁開了紅色的花，遠處有一條近乎乾涸的河流。
地府。
巫盞睜開眼，有些意外居然真的成功了。
畢竟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做，也隻是憑借直覺回憶細節，沒想到這麼輕鬆就完成了。
“小巫，你這和咱們藍星的地府很像啊。”
“就是那裡。我去地府找過你，記住了裡麵什麼樣。”
蔣應清心裡再次被狠狠紮了一刀。
巫盞則是再看他手裡的鈴鐺。沒有使用的時候，鈴鐺上麵的百鬼圖閃過流光，嗖的一下變成了一塊小小的令牌。
這昭示著他確實成功建立了一個地府，也成功成為了地府的主人。
一個活閻王。
巫盞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陰陽眼已經可以看到這些鬼魂的狀態和生平，也能夠輕易壓製和操控他們。
很奇妙的感覺。
除此之外，重建地府之後，他對於靈氣的吸收和掌握似乎變得更強，也能夠隨心所欲地鏈接這些鬼魂，隻要他想，這些都能變成他的助力，成為與眾不同的大軍。
不遠處，鬼魂們徹底清醒過來，忐忑地看著周圍的環境。那隻幼貓鬥膽遛過來，對巫盞攤開肚皮。
巫盞坦然擼貓，迅速適應自己的新職位……說起來，他真的同時擁有了好多職位。
“既然已經莫名其妙當了，嗯，閻王，那我肯定要處理這些事情了。老頭，你先來幫我吧。”
蔣應清歎氣：“當然。”
巫盞的思緒轉得很快，帶著被科技熏陶過後的敏銳：“我不可能一個人處理所有事情，辦公係統要建立起來。員工可以一半抓死的一半抓活的，最好會用簡單編程技術，有現代辦公經驗。”
這一批鬼魂裡麵說不定就能挑到幾個合適的來給他打工。至於辦公地點，不能局限於地府，最好可以遍布星際的陽間範圍。
蔣應清：“……可以。”
與時俱進，新時代辦公方式，高科技地府。
可以，不愧是他家的神奇小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