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冤魂的源頭直指戰場那端的特萊瓦和董向明。
巫盞眯了眯眼，追著那兩個人打。
“……”
特萊瓦苦不堪言。
勾結危險種族的叛徒早就沒了最初露麵時的得意洋洋，也不敢隨意和巫盞碰上。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對巫盞的玄學足夠了解，也做好了準備。但到了真正直麵的時候，他才發現這點了解遠遠不夠。
古人千百年積累的術法，那一切玄而又玄的存在，又怎麼可能輕易被看破和化解呢。
董向明抹掉嘴角的血，憤恨地說：“憑什麼……巫盞為什麼要幫這些人！”
他們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門就出現頹敗之勢，已經有些招架不住。
特萊瓦咬咬牙，心痛肉痛地拿出一半珍貴的實驗原液，快速地灌入高等級的元素體和蟲族體內。
這些東西立刻發生了畸變，一點都不挑揀地和同類甚至是同類殘骸拚湊，在極短的時間門內，拚出了一群半死半活的龐然巨物，尖嘯地衝了過來。
大家很快發現，這些東西的戰鬥力比一般的蟲族或是元素體強了百倍不止，並且能夠對獸人體質的將士造成巨大傷害，最外層的防禦陣法很快被擊破。
有不少廝殺中的士兵受到影響，出現了強烈的排斥和出血症狀。
艾爾維斯立刻指揮軍隊調整戰術，避開這些東西的正麵攻擊。
在看到這種東西的時候，艾爾維斯在心裡對巫盞討了句饒，繼續催動屬於饕餮的力量，毫不猶豫地吞噬掉對麵的攻擊，護下了身後的士兵。
風雪蔓延到極致的範圍，原本激烈廝殺的戰場靜了幾瞬，雙方都在等待下一個行動的指揮。
巫盞皺著眉頭盯著那堆龐然大物，安靜地思索了幾秒，忽然勾了勾嘴角。
差點忘了他的新身份。
這些人似乎還不知道，他擁有掌管枯榮與生死的力量，對付這種半死半活的東西，可以說是專業對口了。
在那些龐然大物動起來的那一刻，巫盞身上的氣勢一變，頓時變得威嚴而又冷肅，他的攻擊帶上了至高的秩序與意誌，頃刻間門讓那些堅不可摧的組合體從拚湊部分開始腐朽。
特萊瓦震驚無比地看著這一幕。
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結合體居然連巫盞的一擊也擋不住？！
艾爾維斯立刻把握住巫盞殺出來的機遇，把自己的力量調用到極致，用風雪擋著侵蝕氣息，領兵衝了過去。
帶著極大壓迫力的危機感籠罩下來，特萊瓦再也無法維持冷靜，他用奇怪的腔調和聲線嘶吼，把數量銳減的低等蟲族聚攏到麵前當做擋箭牌，自己則是招呼著殘存的高級畸變體撤退。
“撤退！！都給我撤退！”
而他沒有注意到，那些低等級危險種族看他的目光，帶上了同樣的憤怒。
董向明同樣沒想到，同為人類，巫盞居然可以強成那樣，心中憤怒又嫉妒。
特萊瓦喃喃自語：“我可沒有這麼容易失敗，絕對不會——給我等著！”
他不得不啟用自己的底牌，用異族的力量破開一個臨時躍遷蟲洞。他竟是趁那些低等蟲族推出去當成抵禦牆的時候，帶著畸變體逃得無影無蹤。董向明罵罵咧咧地跟上，趁亂跟著跑走。
被丟下的危險種族成為棄子，發出絕望掙紮的嘶吼。
在艾爾維斯都帶領指揮下，將士們一鼓作氣，把被丟下的那些蟲族和元素體全部擊殺。
大獲全勝！
巫盞掃了一圈，沒看到那兩個人，眼裡有淡淡的嘲諷。
跑得倒是挺利索。
不過……巫盞算了一卦，沒有在這時候追上。
在場的最後一隻怪物被擊殺，所有人立刻發出疲憊又激動的歡呼。
就這一場戰役而言，已經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那兩個幕後推手跑的太快了，也不清楚他們是否還有後招。
但就現在來看，他們的力量銳減，甚至在未來百年都無法像這樣進犯。就算是不甘心還想要反撲，至少在幾天之內都是不敢回來的。
副將壓著聲音裡的激動：“元帥，請指示接下來的行動！”
艾爾維斯不動聲色地壓下喉嚨泛起的血腥，沉沉地吩咐：“整隊，回去休整。”
巫盞沒有反駁。
這是最明智的選擇。經曆了將近一個月的戰鬥，以及剛才那場戰役，軍隊死亡的人數非常龐大，剩餘存活的也已經疲憊不堪，還有半數以上的人因為異族攻擊出現感染。
至於逃走的那兩個叛徒……他們大概沒有死，也絕對還有下一次進攻，但並不是在此刻。
下一次，就是破釜沉舟的最終一戰。
但巫盞並不擔憂。無論是從理性科學的數據分析，還是他的卦象，都昭示著最終的勝利結局。
現在更重要的讓作戰的將士得到治療，指揮其他星域的戰鬥，以及安撫元帥。
巫盞看向艾爾維斯，率先點頭認同這個指令。
巫顧問都沒問題，其他人更加沒問題了，由著後勤醫療部開始收拾殘局。
勝利之後出現的喜悅也化為沉重的哀悼。
艾爾維斯撐著元帥的氣場，有條不紊得吩咐後續的其他指令。他掃過麵前的大片軍隊，
“諸位，辛苦了。”
說完，他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接下來的其他事宜由巫顧問決定，威德，歐文，你們輔助他。”
“是！”
下達了所有必要指令，艾爾維斯深深地看了巫盞一眼，乾脆利落地駕駛飛行器離開這顆荒星。
巫盞看著艾爾維斯離開的背影，怔然片刻。
當時在F-768星時，小雪豹第一次失控，就是和現在這樣選擇一個人忍耐和解決，不願意傷害到自己保護的人。
小小的雪豹與元帥高大的身影重合，又消失在視線裡。
其他人並不知道元帥的饕餮血脈，被他離開的身影弄得慌了一瞬。
畢竟剛才在戰場上，元帥單挑一群敵人都還氣勢凶狠，狀態臂所有人都好，風雪掃過的地方簡直寸草不生。而且……而且元帥還幫所有人擋了那麼多次的攻擊！等等，該不會是受了什麼傷吧！
歐文憂心忡忡，當即想要追過去：“巫顧問，元帥怎麼了？”
巫盞看懂了剛才艾爾維斯那一眼的意思。他立刻決定以特殊顧問的身份安撫大家，並保守饕餮血脈的秘密。
巫盞的表情平靜地胡扯：“不用擔心。他還有一些特殊任務要完成，等下我也會去協助他。”
他的樣子很能唬住人，將士們很快冷靜下來，信了他的話。
巫盞轉過身，掃了一眼混亂的戰場。
沒有人知道，現在最嚴峻也最主要的任務是……安撫瀕臨徹底失控的軍隊主帥。
巫盞維持著表麵的冷靜，細化完艾爾維斯的指令，又讓師父去留意一下戰死的士兵們的魂魄。交代完，巫盞和威德交換了個視線。
黑狼先生笑了一下：“去吧，這裡有我守著。”
巫盞點頭，馬不停蹄地去找艾爾維斯。
他順著留給艾爾維斯的那個斷裂的平安扣氣息，折返到邊防星。
沿途都有被侵蝕吞噬破壞的痕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
艾爾維斯去了邊防星球最偏僻的一端，那裡有他先前準備好的另一座屋子。
帶著某種未雨綢繆的擔憂，艾爾維斯的這座屋子附近沒有其他的任何建築，這不像是元帥居所，更像是一個囚牢。
而周圍百裡什麼也沒有，隻有刺骨寒冷的風雪。
巫盞一如當初每一次踏入雪豹的精神領域那樣，踏進了風雪裡。
巫盞找到了最中央的那座屋子，推門進去。
就見屋子裡的家具已經被吞噬的差不多了，乾淨得宛若樣板房。
倒是二樓房間門裡的東西，尤其是床以及床上的衣服還維持得好好的，沒有被吞噬。
等等……衣服？
巫盞看著床沿上坐著的男人，看著那不安擺動的尾巴，目光最終落在散落在床上的幾件衣服。
他就說怎麼衣櫃少了幾件衣服怎麼找也找不到，原來在這裡。
艾爾維斯遲鈍地抬起頭，看上去莫名委屈。
在戰場上拚死殺敵保護將士的元帥，本該在大獲全勝之後接受將士們崇敬讚美的元帥，現在卻藏在這裡。
艾爾維斯從饑餓感裡分出一點精力，站起來，聲音沙啞地趕人。
“小巫，快點離開這裡。”
他拚儘全力忍耐著由吞噬本能帶來的衝動，彆開臉不看巫盞，“我不想傷害你。”
“你真的要趕我走嗎？”巫盞沒有聽他的話，反而還走近了一點。
艾爾維斯的胸膛劇烈起伏，不敢回答巫盞的問題，用溫和的風雪推著他往外走，以此表態。
如果傷到巫盞，艾爾維斯覺得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的。
“可是除了我的靈力，還有什麼可以安撫你嗎？”
艾爾維斯不說話，死死維持著僅剩的理智。
室內室外都是冷冽的風雪，室外還有大戰過後特有的蕭瑟肅殺。
巫盞走近了目光所及範圍裡唯一的熱源。
“還想吞噬對嗎？”
艾爾維斯的喉結微微滾動，坦誠地說：“……對。”
巫盞單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輕甲，隨手丟在地上。他隻剩下一件貼身的單衣，沒有了輕甲的保護，他看上去比戰場上還要單薄。
巫盞走到了艾爾維斯的麵前，微微仰起頭：“一個人很難壓製住遠古血脈的。”“饕餮是凶獸，被本能支配的時候，連山河都會被吞噬，活的，死的，所有的東西都會被吞噬。理智會被食欲完全支配，直到飽腹才會清醒。”
巫盞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清冷好聽。
隨著他的描述，艾爾維斯艱難地滾動喉結，壓下隨之產生的生理性吞噬衝動。
“但我可以安撫你，艾爾維斯。用更徹底的疏導和交融，我能夠壓製你的力量。”
巫盞仰起的脖頸修長白皙，艾爾維斯甚至能聽到那血液流動的聲音。
脖頸是最致命的弱點之一，而戰鬥力頂尖的巫盞此刻毫無防備。他抬手搭在艾爾維斯肌肉緊繃的手臂上，宛若主動進入獵人陷阱的嬌貴獵物。
這樣的獵物，又反過來誘導著獵人。
艾爾維斯聽到伴侶在耳邊呢喃。
“吃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