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八百騎兵抓了多少人?”
衛青的大帳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眾人麵麵相覷。
這兩年的仗, 真要算起來,殺得比霍去病狠的, 衛青就算得上了。
這一次領兵出擊, 全軍斬殺了幾千人。
在這之前,衛青領兵共擊殺匈奴軍上萬人的情況也有。
但衛青那是領著上萬兵馬,多得時候六將軍齊出有近十萬人的軍隊。
可霍去病多少人?
八百騎!
先一步衝回來報信的人控製不住的咧嘴笑:“回稟將軍, 俘虜了二千餘人。伊稚斜單於大行父籍若侯產, 被霍校尉斬殺立威。伊稚斜單於的姑父羅姑及已經在被帶回來的路上了。那兩千人裡,還有不少匈奴高官, 霍校尉擔心出事, 特命前來傳信,希望將軍安排人去接應!”
衛青知道這是幻境, 也很清楚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這一刻,他依然生出了空前的自豪和驕傲。
薑煙原本是跟著霍去病的。
看著他從敵營大帳衝出來,一刀將籍若侯的屍體甩了出來,震懾得敵營全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之後,又拿刀架在羅姑及的脖子上。
敵軍群龍無首, 漢軍又被這一幕刺激得手下動作更快。
匈奴軍自然潰敗迅速。
隨後,霍去病安排人迅速將這敵營裡的俘虜都帶上, 拖著這個營地的馬, 朝著自家大本營跑。
路上一聲不吭就把薑煙送到了衛青這邊來。
待帳子裡的人都走了, 衛青才輕笑出聲。
臉上是無奈, 也是自豪。
薑煙看著衛青。
她發現,自己往日裡認為的那些情況,都在與他們接觸後被一一推翻。
薑煙以為,如果衛青知道霍去病會英年早逝,或許不會那麼放任霍去病頻繁上戰場。
對於漢武帝劉徹, 衛青若是得知自己的家族在他死後卷進了巫蠱之禍,儘管兩個兒子沒有死,也應該對劉徹是埋怨的。
可事實並非如此。
“你就不擔心嗎?”薑煙想問,也問出口了。
“你不擔心,他上戰場會遇到危險?漠南之戰時,他不過十七歲。”
十七歲。
薑煙作為現代人,真的很難想象。
在她的世界,十七歲也是拚搏的年紀。但應該是在教室裡為高考備戰。
霍去病的十七歲,在邊疆縱馬奔馳,以八百騎兵俘虜匈奴高官,讓最後以平局結束的漠南之戰,添上一抹亮色。
“擔心。”衛青跪坐在桌前,手裡拿著筆,在布帛上慢慢寫字:“他若是不想打仗,我不會逼他。既然是他自己要主動來的,就和我手底下的其他兵將沒有任何差彆。彆人去得,他難道去不得?就因為他是我的外甥嗎?”
衛青搖頭:“再說,他喜歡。不是嗎?”
一個“他喜歡”,就足夠衛青作為長輩,支持疼愛的外甥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再說,男兒誌在四方,保家衛國。
衛青為何要因為戰場凶險就將外甥護在羽翼下?
他的外甥是蒼鷹,本就該翱翔於天際。
薑煙點頭,內心卻開始反思。
從嬴政到衛青,她好像一直都在用現代思維去看待這些事情。
她可以寫出“忠心”這兩個字。
也明白它的意思。
直到看到衛青,薑煙才真正明白,這兩個字的重量。
他這一生,都在為大漢效力。
帝王的猜測與玩笑,他都坦然以對。
七戰七捷,也不自傲。
薑煙跪坐在不遠處,看著衛青低頭寫字。
他就像是一棵青柏,安安靜靜的在那裡。
不需要過多讚美,也不曾想過自己是否名留青史,是否得到崇拜喜愛。
就好像現在,哪怕知道這是幻境,他還是下意識先處理軍務,而不是與薑煙交談。
帳內安靜。
直到兩個時辰後,匈奴俘虜被押送回來,整個軍營都在為霍去病歡呼。
衛青這才放下筆,起身的時候唇角還掛著笑意。
直到走出去,才稍稍收斂。
“舅舅!”霍去病翻身下馬,扶著環首刀的英俊小將軍激動得咧嘴笑,虎牙更透著幾分少年意氣。
完全忘記了,當初從長安出發的時候,還一個勁兒的跟陛下說,自己不能隨便在外麵笑起來,太不穩重之類的話。
到了衛青跟前,霍去病才努力斂下笑容,對著衛青行禮,聲音帶著少年氣,卻又洪亮有力:“俘虜匈奴兩千餘人,羅姑比也在其中,籍若侯已被末將於敵營斬殺立威。八百騎略有損傷,幸不辱命!”
“好!”
衛青隻覺得此刻比他當日龍城大捷還要高興,重重的拍在霍去病的肩頭:“起來。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教導和陛下的器重!”
霍去病迅速起身,注意到後麵的薑煙還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抬著下巴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