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左丞魏征。
兵部尚書杜如晦。
尚書左仆射房玄齡。
右武侯大將軍尉遲敬德。
左衛將軍侯君集。
還有許多許多。
這朝堂君臣相攜,共創盛世。
“什麼感覺?”李世民站在薑煙身側,明明隻是穿著蔚藍色的圓領袍,與那高台龍椅上的人還有著明顯的差距,可身上那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卻讓人難以忽略。
“什麼?”薑煙側頭看他。
李世民隻說:“看著他們,是什麼感覺?”
薑煙看著那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其實很難將他們與曆史書中的人物畫像對上。
可薑煙知道大唐盛世從來都不是李世民一個人就能鑄就的。
這朝堂上的每一個人,都付出了心血。
“大唐,因為他們而輝煌!”薑煙喃喃,雙目久久不能從這些人的身上移開。
眼前的一幕幕在不斷流轉。
有魏征受命前往河北安撫隱太子李建成一派的舊屬。
有李世民在重病時貼身照顧的長孫皇後。
有李靖受命率軍前往塞北,一舉殲滅東突厥。
從此,西域諸國拜大唐皇帝“天可汗”。
更多的,薑煙看見了一片河清海晏之景。
貞觀初期,政治清明,各級官員各司其職,百姓安居樂業。
縱然做不到人人有衣穿,人人吃飽飯。
可在這個繁華大唐裡,李世民與朝堂中的群臣締造了一個從前,甚至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兼容並蓄,朝氣蓬勃的大唐。
他早已不在意李淵說的那些話。
他是大唐唯一的天可汗。
他當皇帝,可以讓子民笑顏開,讓大唐疆土拓,這就足夠了。
可就是這樣意氣風發,仿佛戰無不勝的李世民,卻永遠的失去了他的觀音婢。
薑煙隻覺得頭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眼前那些
歡喜振奮全部消失。
熱鬨的太極宮內隻餘一片安靜。
“我聽聞,你著人去修寺廟了?”長孫皇後倚在床頭,嘴唇蒼白,手從被子裡伸出來。
李世民迅速握住,點頭道:“對。隻要能讓你好起來,彆說修繕佛寺,讓我給全天下的佛修金身都行。”
“胡說。”長孫皇後輕輕晃動他的手,輕笑道:“二郎,我想出去看看。”
“好。”李世民取來自己的披襖,仔細的為長孫皇後披上,生怕漏一點風進去。
看得長孫皇後又是一陣淺笑,低聲嗔道:“這可是六月天氣,你這也太小心了。”
“你的一根頭發絲對我來說都是要小心的。”李世民抱起長孫皇後。
這樣的動作,他做過無數次。
可沒有一次比得上這次的心酸。
一年多的病痛,讓長孫皇後飽受折磨。
李世民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瘦弱的身體。
尋了一處暖和又不會被烈日曬到的地方坐下,麵前是花匠精心培育的牡丹。
李世民出門之前還不忘在自己腰後裹上一本書,低聲給長孫皇後念書。
“撤回來吧。”長孫皇後突然道:“不必為我勞民傷財。更何況,佛祖那邊是心誠則靈。哪有你這般的?有事相求便去給蜜棗嗎?”
李世民捏緊書卷,第一次不聽她的意見,直接拒絕:“不撤。”
從前可以祈求佛祖保佑觀音婢,這次他大修天下三百九十二座佛寺,誠心更甚。
隻求上蒼可以讓觀音婢留下。
長孫皇後稍稍歎氣,沒再說什麼。
薑煙站在長廊外,看著互相依偎的兩個人,周圍宮女和太監也都趕得遠遠的。
剛想對身邊的李世民說點什麼,就見他身形一散。
而前麵的那個李世民,突然放下手裡的書,從懷中取出一支鳳釵。
“當年打了竇建德和王世充的時候買的,隻是回來那日因為旁的事情耽誤了。結果後麵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我藏了十五年,有些舊了。”
李世民將鳳釵給她看。
那支玉雕鳳釵造型古樸,與她早年看的一本書中描述得極為相似。
“你那時同我說看過的一本書,書中就曾寫過這樣一支鳳釵。後來,我偶然遇見,想著這便是注定屬於你的。”
“真好看。”長孫皇後握著鳳釵,靠在李世民的胸口,感受著他身上的暖意。
比這六月的太陽還要溫暖。
“二郎,我有些累了,你待會兒再念書給我聽,好嗎?”
“好。”
貞觀十年六月,長孫皇後崩逝於太極宮立政殿。
至此,大雁失偶,隻餘一座昭陵葬著唐太宗的觀音婢。
看著李世民孤單站在高樓遠看昭陵方向的背影。
薑煙突然明白了李世民那時說過的話。
觀音婢在,他是李世民。
觀音婢不在,他就隻是唐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