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③
“會向瑤台月下逢……”李白大笑,笑容卻滿是譏諷和哀傷。
這不是他想要的仕途。
更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如果說,貴妃是唐玄宗妝點大唐盛世的一朵芙蓉花。
那李白在唐玄宗的眼裡,不過是繪畫這朵芙蓉的人。
“當一位皇帝都隻沉迷享樂的時候,這個國家是挽救不了的。至少,在他的手中無法挽救。”
李白紅著眼,低聲對薑煙說:“你看懂了嗎?”
薑煙抬頭,看見被賜金返還的李白,騎著馬飛馳出長安。
他像是一隻重新飛入天空的鳥兒。
明明自由,卻又充滿荒誕悲哀。
薑煙看懂了李白的無力和憔悴,誰說他隻知道喝酒,隻知道醉?
清醒的看大唐走向頹勢與在醉中與大唐一同走向落寞。
李白選擇了後者。
從長安離開後,他仿佛頓悟了一般,匆匆見過了孩子之後,一頭鑽入了山中。
他從前出山入世,如今入山避世。
這一年,李白遇見了杜甫。
兩個相差十餘歲的人,在東都洛陽相識,又約定秋日在梁宋再見。
此時的李白,聞名於大唐。而杜甫,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杜甫也在這一刻出現在幻境中,揣著袖子與李白站在一起。
兩人從外觀上,其實看著特彆不和諧。
可實際上,這兩人本質上卻是極為相似的。
李白的成長環境和脾性,更隨性自然。
杜甫的家世也很不錯。
祖上赫赫有名,祖父杜審言在唐朝時也是頗具盛名的大家。
杜甫家中與杜牧更是有著七拐八繞的親戚關係。
族譜往前翻,兩人還是同一個祖宗。
五六歲便見過公孫大娘的劍器渾脫舞,聽過李龜年的歌聲。
年少時爬個山都能寫出“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詩句。④
英姿
勃發的青年杜甫,遇見了雖然遭受官場挫折,卻依然充滿樂觀的李白。
就像是彗星撞地球,兩人一見如故,在洛陽把臂同遊後,在梁宋更是撒歡了玩。
李白帶著杜甫爬山,尋仙人,找仙草,煉仙丹。
累了便以地為床天為幕,渴了便喝山泉水,餓了山中還有野兔子和野果。
兩人無話不談,還遇見了高適。
“那是我此生最快樂的時光。”杜甫看著流連山中風景的自己,笑著對李白道:“能夠與太白相識,是我人生大幸!”
“亦然!”李白也點頭。
薑煙看著在幻境中“重走年輕路”的兩個人,提著裙子跟在後麵爬山。
這個年代的爬山,跟薑煙在現代爬山那完全是兩個概念。
“我這哪裡是經曆幻境?分明是在吃狗糧。”
剛吃過了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的。
如今又開始吃李白和杜甫的。
“不對,李白這是第二次了!之前和孟浩然也是這樣。”薑煙站在半山腰,裙子都快被她折起來綁在腰上了,看著健步如飛的李白和杜甫,再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身體素質。
幻境中,李白和杜甫不僅在梁宋爬山。
兩人分彆後,很快又在東魯重逢。
再東魯又進行了一次爬山、尋仙人、找仙草、煉仙丹的過程。
看得薑煙傻眼。
她是個大俗人,實在是不知道整日裡往山裡鑽是有什麼樂趣。
可李白和杜甫就是做得非常有滋有味。
兩人穿著短打,就像是兩個入山采藥的大夫,湊在一起觀察草藥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激動。
好像從前那個對大唐靡靡無可奈何的李白,消失在山林中。
謫仙人的骨,又出現在他的身上。
而杜甫,也在這一次次的尋仙之旅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意義。
他們在崇山峻嶺中分彆。
他說:“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⑤
他說:“飛蓬各自遠,且儘手中杯!”⑥
此後的人生中,他們再也沒有見過。
一個在他四十六歲的人生開始不斷的懷念著過去遇見,此刻逝去的人。
一個在他三十五歲的人生開始急轉直下,要親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看著國破家亡。
大唐,有謫仙人撈月而去。
也有一個紮根在泥土裡,用他的眼睛,他的詩句去記錄往後墮落大唐的詩人。
高懸於天空的明月,也沾染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