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連續經曆了兩次幻境, 儘管薑煙自己再三表示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周奎等人還是建議薑煙多休息幾天再開始第三次。
但是薑煙最終答應的主要原因還是,三神醫一頭撲進了現代中醫技術和現代手術醫學之後, 幾乎就看不到人了。
中醫和西醫本就不是兩者隻能選擇一個的關係。
饒是他們三個是神醫, 也有他們治不好,但是在現代醫學發展裡卻是極小的一個手術就可以解決的病。
比起現代的車水馬龍, 高樓大廈。華佗、張仲景和董奉都著迷現代醫學的魅力。
次日一早, 薑煙繞路去了一家植物園,抱了一束文竹,點綴著一點滿天星, 看起來綠油油的一捧。
然後開車一路到了郊外的墓園。
下車的時候,天空飄著細雨。
她沒有打傘,隻戴上了一頂帽子,抱著文竹找到爺爺墓地的位置。
這塊墓地是爺爺生前自己買的。
旁邊就是薑奶奶。
有關薑奶奶的一些事情, 薑煙都是聽爺爺說起的。
在爺爺的故事裡,他和奶奶是指腹為婚, 兩家是多年的朋友, 又恰逢一起懷了孩子。
待後來孩子長大, 都把指腹為婚當做了一個笑話, 沒有放在心上。
薑奶奶家裡甚至都準備給她安排彆人相親。
爺爺說, 他過五關斬六將才將奶奶娶回家, 隻是沒有人知道。
那些甜蜜的事情,爺爺給薑煙說起時候, 饒是老得滿臉皺紋,眼角還長了老年斑。
可薑煙總覺得,那時的爺爺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露出來的笑容是那麼的得意狡黠。
“我從前隻當您是個小老頭兒。”薑煙取出隨身帶來的濕巾擦拭墓碑, 又把水果擺在一次性紙盤裡。
“真沒想到,您年輕時候那麼厲害呢!”
放好文竹,又倒上兩杯酒。
薑煙蹲在爺爺墓前,說:“這文竹我可是跑去了植物園才買到的,人家這都是盆栽。酒是在墓園門口買的,您最愛喝的本地酒。”
“爺爺,您知道嗎?我遇見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奇妙到,我覺得這好像是一場夢。您不是最喜歡霍去病和衛青嗎?我跟他們拍照咯!”
薑煙說著,忍不住笑起來,酒杯恭敬的擺在墓碑前,透明的酒瓶就放在旁邊,裡麵滿滿當當的都是酒。
“您當時推測嬴政是個美男子,答對了!確實長得不錯,隻是比起他的長相,還是他那股氣勢更讓人注意。”
碎碎念說了很久。
薑煙伸手輕輕撫摸著墓碑上有些掉色的字:“下次來,我給您補點。”
“我要走了。我爸他最近忙,沒時間來。反正您生前也總是不孝子的叫他,應當不在意哦?還有小叔……小叔他……”
她歎了口氣。
薑小叔對薑爺爺的怨恨和不滿,薑煙隻能理解一點點。
失去好的環境,這的確是受到薑爺爺的拖累。
可薑小叔自己自暴自棄,現在又怎麼能把這些事情都怪在薑爺爺的頭上?
薑煙沒有再提薑小叔。
“您若是在底下日子乏味,可以托夢給我。我在夢裡給你變出霍去病和衛青,你孫女我現在可是他們的熟人,您沾我的光啊!”
陪著爺爺說了話,薑煙起身準備離開。
一回頭就看到同樣抱著一盆文竹的男人站在幾米之外。
段危對薑煙是有印象的。
那天在KTV裡,薑煙就算沒有出現,他也不會被那幾個人怎麼樣。
隻是,她怎麼會在這裡?
段危注意到薑煙站起來的位置,以及薑爺爺墓前的文竹,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
“你就是薑爺爺的孫女兒?煙煙姐?”
薑煙完全忘記了段危是誰,聽到這聲“煙煙姐”,下意識後退兩步。
“你是誰?”
段危知道,薑煙這是忘記了KTV的事情,趕忙拿出手機:“我是D。”
“哦!段危!”薑煙很快就想到D的名字,再看他懷裡的盆栽。
本來還有些生疏的感覺瞬間淡去不少。
“你也是來祭拜我爺爺的?”薑煙問。
段危稍稍抿唇,走上前的動作有點拘束。
對外張揚的眉眼瞬間化作小狗眼,濕漉漉的望了薑煙好幾次。
放下文竹,又給薑爺爺拜了拜,笑著點頭:“恩。我每年都會來給薑爺爺掃墓。隻是我有的時候工作關係,要麼在清明之前來,要麼在清明之後。”
聽段危這麼解釋,薑煙也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都不知道段危的存在了。
她也不是每年一定在清明時候來。
大學的時候,她就隻能寒暑假過來。後來工作了,有的時候清明節都要加班。
大概是薑煙來的時候,墓園的工作人員把這些東西都清理掉了。
“要不我們去彆的地方說?”薑煙指著墓園外:“之前說好一起吃飯,你今天有時間嗎?”
“有!”段危連連點頭,跟在薑煙身後。
兩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
隻是段危是一款白色運動風衣,薑煙則是短款的連帽衛衣。
走在濛濛細雨中,身影在色濃意重的墓園中還顯得有幾分飄逸。
走出墓園,薑煙指著旁邊的車:“你是怎麼來的?開車還是……”
“我打車來的。”段危道:“可能要麻煩煙煙了。”
薑煙點頭,沒注意段危的稱呼。
她其實還挺不習慣有人叫她“姐”的。
薑煙的車子開出墓園,路過門口車棚的時候,段危默默將視線從窗口移開,假裝自己沒有看見裡麵的那輛黑色摩托車。
——
彆墅裡,曹丕坐在書房裡把薑煙給的幾本書都看了。
“二哥?”曹植拉開書房的門,探進來半個身子。
短發的曹植看起來就像還在上大學的大學生,眼角眉梢都是年輕人的朝氣蓬勃,以及沒有被社會捶打的天真。
“進來便進來,像個什麼樣子?”曹丕稍稍擰眉,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好,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語氣不那麼生硬,說:“來做什麼?”
相比年輕朝氣的曹植,曹丕哪怕穿著最簡單的家居服,乍一看去就像是應該出現在財經雜誌上的成功人士。
昨天上午出門的時候,三國的這些人剃胡須的剃胡須,剪頭發的剪頭發。
一個個糙老爺們在周奎請來的靠譜理發師的打理下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隻有關羽捧著那把胡須怎麼都不肯剃。
昨天出門備受關注,幸虧古鎮也有不少穿漢服的同好過去,旁人隻當關羽是cosplay,而且是cos得入木三分的那種。
走在路上還被不少人詢問是否可以拍照。
“這個好吃,在路上買的。”曹植把路上買的抹茶千層裝在白瓷盤上,說:“我想著,二哥你應當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曹丕起身,從書房飄窗位置下來,坐在到長桌邊。
看著盤子裡的抹茶千層,抬眼看曹植。
曹植立刻笑出來,拿叉子給他演示怎麼用叉子吃蛋糕。
“二哥你試試,這個真的很好吃。”
曹丕接過,吃了一小口。
抹茶的清新和奶油的香醇一同在舌尖蔓延。
薄薄的餅皮增添了蛋糕的口感。
曹丕的確很喜歡這個味道。
“不是很甜,不錯。”曹丕給出了中國人對甜點的最高讚賞,但很快又放下叉子,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曹植。
“二哥後來那般,你怨過我嗎?”曹丕問。
書房內很安靜,隻有他們兄弟二人。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陽光從窗口投射進來,書房的窗戶做了中式窗花,窗花的影子正好籠罩兄弟倆。
“我不知自己十幾年後的想法。”曹植雙手搭在膝蓋上,笑得有些勉強。
他在幻境中看到自己往後那麼多年都在鬱悶輕怠中度過,他這一身才華竟然隻能待在屬地做個沒有權利的皇室宗族。
曹植心裡不是不怨的。
人若是沒有誌向,和動物有什麼分彆?
可看到二哥那麼辛苦,他又不怨了。
昔日秦二世奪得帝位,始皇帝之後幾乎被屠戮殆儘。
二哥隻是讓整個曹氏宗族都不能影響到他的皇權,這似乎也不算太狠。
那是曹家兩代人奮鬥到的帝位……
“可現在我不怨二哥。二哥,我不是什麼都不懂。”曹植看向曹丕,兄弟倆五官其實很相似。
隻是曹丕貴氣堅毅,曹植自傲不羈。
這才顯得兩人之間大有不同。
“那些事情也過去了兩千年,我們就不要再提了!”
曹丕明白了曹植的意思,站起來,伸出手臂,揉了揉曹植的短發:“子建,二哥很高興有你如此優秀的弟弟。”
兄弟倆對視一笑。
曹植探過來,如小時候那般:“二哥,你在看什麼書?”
“薑姑娘為了開解我找來的。這書房裡還看到了幾本詩集,是我們之後出現的幾位詩人所著。你應當會喜歡。”
曹丕熟悉的取出書架上的幾本詩集遞給曹植。
兄弟倆就這麼在書房裡,一個看詩集,一個看論述。
之前落在他們身上的窗花陰影斜開,兄弟倆並坐一排,都在陽光之下。
樓下,劉備端著奶茶,雙腳放進自己在網上買的泡腳桶裡。
麵前的電視機播放著94版《三國演義》。
哧溜喝了一口,嚼著珍珠說:“你就不擔心你那倆兒子在裡麵吵起來?”
曹操腳底下也一個泡腳桶。
兩個帶按摩效果的泡腳桶呲呲的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