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家更是如此。
這樁婚事,就算沒有王羲之,郗璿也要嫁給王家其他子弟。
他不介意這樁婚事究竟是因為什麼而起,隻高興自己能夠與妻子相識相知往後的餘生。
薑煙倒是不知道這些。
後世對王羲之的記載,更多的是他的書法。
黃庭換鵝的典故更是入木三分的描繪出了王羲之在書法一道上的成就和癡迷。
周遭幻境散漫變幻,這一次王羲之沒有再親身為薑煙描述,而是與她一樣做了旁觀者。
他不願再親身經曆一遍那些年的事情。
琅琊王家在東晉究竟有多高的地位呢?
“王與馬,共天下。”
幻境從王家大宅內部,改為外麵的大街。
數十個王家子弟被捆綁起來,為首的則是東晉名相——王導。
“時逢‘王敦之亂’,朝中早有人不滿王家。皇上也對王家多有忌憚,若是不拿出破釜沉舟的氣勢,王家在忠君麵前,也要低一頭。”
王羲之看著王家子弟日日跟著王導前往台閣等待議罪。
“我也是從這一刻才明白,朝堂有時並非如我所想的那樣簡單。”
有王導在,這一次的危機王家自然是安然無恙的度過。
甚至最後王敦之亂都是由王導一手籌謀平定下來。
朝中局勢變幻,年過三十的王羲之,也終於領到了自己的差事。
薑煙沒有細看這其中的變化,隻看出一點:皇權難支。
皇帝沒有威信,根本達不到震懾臣子的作用。
東晉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早已是暗流湧動。
朝堂上,王導、郗鑒與庾亮互為平衡。
王導主持中樞、郗鑒鎮守京口,庾亮坐鎮武昌。
“你可知,我那時出於何種地位?”王羲之搖頭歎息,看著那個寫字都開始透出煩躁之意的自己,眼中滿是同情。
“我是庾亮部下,王家子弟,郗鑒女婿。”
這三人,互為掣肘。
而王羲之便成了其中最為特殊的一枚棋子。
“庾大人想要聯合嶽父對抗伯父,我當如何?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像是這三家掣肘平衡的一個表象,隨時都能被撕破的表象。再大的雄心壯誌,也在這樣的消磨下漸漸落空。”
他渴望揮兵北伐,可麵對的卻是一次次的朝堂鬥爭。
他累了。
哪怕到這三人離世,皇帝下詔,友人舉薦,同僚拉攏。王羲之都不願為朝中官員,更不願擔任什麼重要職位。
他在仕途上就這麼得過且過了幾年,那些人也消停了,終於等到了一個外放的機會。
“走,帶你去見曲水流觴!”王羲之起身,拍動衣袍。
薑煙也再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最為簡單的笑容。
他的麵容也隨著一次次的幻境變化,鬢發染霜,身軀不複青年時的英武,偶爾還能看見他皺著眉輕輕敲打腰背,緩解酸痛的模樣。
與雄心壯誌一同被磨滅的,還有一個健康的王羲之。
魏晉時期,道家興盛。
這不光體現在玄學清談上,名士之間門更有煉丹吃藥的風潮。
五石散是這樣傳播開的。
同樣傳播的,還有這類丹藥。
為了緩解身體的疼痛,王羲之也逐漸接觸起了這些東西。
身為會稽內史,王羲之還擔任了右軍將軍之職,所以後世也有人稱他為“王右軍”。
會稽山水清幽,王羲之到任後就極為喜歡這裡。
幻境化作一片清幽山林,小溪潺潺,頭頂的太陽明豔卻不刺人,清風拂麵甚至還帶著水汽花香。
山間門鳥兒的鳴叫時有傳來。
王羲之此刻並未出現在薑煙麵前,而是一陣陣歡笑聲從小溪的上遊傳來。
薑煙順著聲音跑去,甚至還看到有用木盤托著的酒樽順著溪水留下,幾個仆人書童狀的人追著溪水去撿酒樽和木盤。
上次薑煙看到竹林七賢,隻覺得禪意空靈。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享受片刻歡愉,儘情展現自我個性。
那麼如今看到的東晉名士曲水流觴,薑煙甚至都不敢上前。
仿佛隻要過去,就會打擾到這一片美景,呼吸都被她刻意放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