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謝二位了!”太後褚蒜子最先緩過來。
比起十一歲的幼帝,太後這些年曆經風雨,什麼沒有經曆過?
她到如今,已經是第三次臨朝輔政了。
看著眼前的謝安和王坦之,褚蒜子心中微歎。
若非有這兩人,誰又能知曉,今日的幼帝會不會是昔日的司馬奕呢?
晉朝,不能再亂了!
否則北邊的前燕,便是晉朝之後的結果。
謝安和王坦之連忙回禮。
兩人從皇宮出來的時候,王坦之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忍不住問:“你怎麼那麼沉得住氣?萬一那桓溫什麼也不管,拿起刀就把你砍了呢?我可來不及救你!”
兩人同朝為官,偶爾會有意見不和的地方。
但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希望晉朝可以更好,終有一日北伐成功。
謝安將笏板插在腰帶上,寬大的袖袍被風吹得鼓起來,愈發顯得他身材修長。
“我當然是怕的。”謝安又不是什麼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義士。
他做官是為了謝氏,為了晉朝,也為了自己。
死了,他所想的一切就都沒有了。
他很怕的好嗎?
“但是,我如果一點都不怕,桓溫反而會退。桓溫此人行事小心,這些年來以北伐為名為自己招攬聲望,意圖染指皇權。若是我今日露出一點膽怯退讓之意,隻會讓桓溫信心大作。反其道而行,他還會多多思量。”
謝安明白,如今王謝兩家加起來,也不足以擋住手握兵權還有這麼多年北伐積攢下聲望的桓溫。
但隻要徐徐圖之,隻要慢慢來,誰又能笑到最後呢?
想到今日宴席上幾次露出疲態的桓溫,謝安覺得,總不會是自己吧?
宮內有太後,宮外王謝兩家與群臣隻要穩定下來,桓溫想要謀朝篡位,總要有個契機!
他偏不給!
“你還真是!”王坦之一直都知道謝安看人看得準,卻沒想到生死存亡的時候他竟然還能坐得住!
“你上次不是與我說,想要王謝兩家結親?如何了?我那族叔可答應了你?”
謝安眼神微動,恰好這時薑煙和謝道韞三人就站在前方。
他的眼神落在謝道韞的身上。
都說他這輩子看人就沒有看錯過。
可謝安到了後世才知道,他看錯過的。
不管是侄女還是女兒,他都沒有為她們挑選好丈夫。
與王坦之分開後,謝安走到三人之中。
看著謝道韞,突然問:“你可怪過三叔?若非我看錯了人,也不會選中那隻知清談全無謀略的王凝之!”
謝安與王家有結親的想法時,最初看中的是王羲之的長子王徽之,隻是多了解後覺得此人過於隨性,不想侄女受委屈,這才選了看起來穩重些的王凝之。
卻不想……
謝道韞搖頭。
“若非三叔關心則亂,想來也能看出些什麼的。再說,我那之後的日子挺自在的,女子又不是必須有一個丈夫才能過日子。”謝道韞從小在謝安身邊長大,上前攙扶謝安的胳膊。
她知曉三叔的性格。
這些話在謝安麵前說,並不算什麼驚人之語。
謝道韞很是敬重謝安,又說:“況且,從丈夫的方麵來看,三叔也沒有挑選錯。隻是沒想到,王家也不都是清朗俊秀之人。”
不僅她嫁去了王家。
四叔的女兒不也嫁給了王家人?
甚至三叔自己的女兒也嫁的是王家。
朱門對朱門。
竹門對竹門。
陳郡謝氏與琅琊王家利益相關,又是世交,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再說,後來三叔也不是因為瞧不上王家的男兒,直接與王家斷了關係交惡了嘛!
謝安當然知道謝道韞指的是誰,輕哼了一聲,就差翻白眼了。
薑煙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你們這是在打什麼啞謎呢?”
謝道韞掩唇輕笑,歪著頭俏皮的對薑煙說:“薑姑娘繼續看下去就知曉了。”
謝安挑眉,臉上倒是有些不屑的樣子。
旁邊謝玄輕笑,但眉眼又帶著些厭惡的戾氣。
“沒什麼,不過是我看錯了人,招了個劣質至極的女婿。”又沒好氣的指著方才王坦之走的方向:“王家的名聲都要被那家的男兒丟儘了!”
薑煙看去,更覺得腦袋一團亂麻,王家與謝家的關係緊密,在這個階段甚至是共同進退的。
怎麼就讓謝安幾人提起王家又露出這樣的神態?
但她知道,謝安的一代名相之路,從與桓溫對峙的這一日,便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