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唯有王猛能夠對得起苻堅的信任。
後來的一係列事情也證明了這句話。
也不知是王猛的表現給了苻堅錯覺,他可以憑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能力,征服所有願意投靠他的人。
苻堅自覺此戰毫無懸念,安排東晉降將朱序作為使臣,勸降謝石。
“我那五弟原本的與我商量的是拖也要拖得苻堅承受不住如此數量的軍隊與東晉對峙。可朱序明著是彰顯秦軍威名,實則私下告知石奴秦軍的真實情況,獻策必須要在軍隊完全集結之前,迅速出擊,打苻堅一個措手不及!”
薑煙聽得內心緊張,目光看看謝安,又看看不遠處那都打成一片的黑壓壓的雙方大軍。
“第二錯,錯在苻堅太自信。”
謝安搖頭,眼底帶著惋惜。
在北方叱吒一方,若是苻堅小心謹慎一些,此戰倒也不會結束得如此快。
“謝玄說要決戰,讓秦軍退後,讓出位置後,晉軍渡水再戰。謝玄想要趁亂進攻,而符融亦想要將計就計!可這世上敢做背水一戰之人,除淮陰侯外還有幾人?”
這也是苻堅自信過頭的地方。
於他而言,這是一場必勝的戰爭。
他隻是站在這裡,仿佛謝安就要帶著全軍去投降了。
“此戰,我朝就算敗了,好一些是元氣大傷,差一些是傷筋動骨。但要真正斷絕我朝,絕非易事。”謝安有這個自信。
再說,這些年與苻堅交手,又不是沒有輸過。
但苻堅不同。
謝安敲著腰扇,細細低吟:“苻堅若是輸了,便是萬劫不複。”
不穩定的朝政,錯誤的抉擇,荒唐的戰敗。
每一項都會動搖他符天王的位置。
戰無不勝的符天王,會落下神壇。
這可比吃過敗仗的晉朝要慘痛多了!
薑煙哪怕隔得遠遠的,聽謝安說也要聽得緊張死了:“就是因為這些,苻堅敗了?”
“你還想要多少?”謝安斜眼看她,無奈道:“戰時機會稍縱即逝,須臾之間便能扭轉乾坤。謝玄領軍渡河,符融半退,將將要動手的時候,朱序在陣後作亂,擾亂軍心。”
幾次加起來,苻堅不敗,還有誰敗?
薑煙聽完隻覺得唏噓,甚至好長時間不能從這個結果中回過神來。
她覺得這場淝水之戰,來得莫名其妙,好似一位君主拍拍腦袋想到了,就要集結全國能夠征來的兵士打一場他自認絕不可能輸的戰役。
東晉贏得更是莫名其妙。
當真就如謝安所說的那樣“天時、地利、人和”後,以八萬之數,贏了一統北方的苻堅!
自此,南方得到喘息,一直以來在南方存留的中華文化核心得以保留。
可東晉士族卻依舊沉醉在清談玄學之中醉生夢死,絲毫不覺這天下風雲變幻。
謝安之名在此一役到達巔峰。
陳郡謝氏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隻是到這裡,依然沒有到陳郡謝氏威望的頂端。
“很唏噓?”謝安明白薑煙的心情。
他當日得到戰勝的消息後,一開始高興得腳下木屐的木齒都被他不小心踩斷了。
還是妻子劉氏提醒,他才注意到自己這幼稚的舉動。
可後來,謝安冷靜下來再次回看這一仗。
他很清楚,這一仗贏得驚險又離奇。
這一仗,但凡其中的一個環節出錯。
他們都很有可能陷入苦戰,甚至會輸。
謝安遠沒有他之前表現出來的那麼自信。
畢竟,戰場上瞬息萬變。
不到最後一刻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苻堅是個有誌向也有能力的人。可惜……”謝安輕歎。
若是王猛不死,有人能夠勸住苻堅出兵,再給苻堅幾年的時間,安撫國內各族的暗流湧動。
讓百姓和兵將得以喘息,養精蓄銳。
他們都不見得能如此毫無反轉的贏了。
隻是曆史沒有“若是”。
唏噓歸唏噓。
謝安在得到北方於淝水之戰後亂做一團,鮮卑慕容垂回到前燕複國稱王,慕容衝竟然也出兵討伐苻堅,姚萇所在的羌族,丁零、烏丸等地紛紛揭竿而起,北方再次陷入一片狼煙之中時。
他非常果斷的選擇:北伐!
薑煙撓頭。
謝安不是剛剛還在悲歎苻堅嗎?
下一秒就要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