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第 219 章 *他們不曾抬頭看看天……(2 / 2)

但現在聽著女兒說,再看她手裡的鏡子,王母也弄清楚了月食到底是如何產生的。

“所以,是光被擋住了,所以就有月食?”王母指著鏡子笑道:“還真挺有意思的。”

“對吧!這就是正常的,根本不是什麼噩兆,更不是什麼天狗食月。傳說固然有意思,可也不能讓傳說去掩蓋真相吧?”

王貞儀握著鏡子,轉身就打算去桌後去把自己這些理解都寫下來,結果被王母輕輕捏住了耳朵。

“娘!”王貞儀歪著身子:“我都快二十了!”

王母輕笑。單手叉著腰:“彆說二十,你四十六十八十,那都是我女兒。先吃飯,你爹同你說的那些養生道理你都忘記了不成?”

“娘,我很快的。”王貞儀不服輸,但嘴上說的厲害,腳步卻還是跟著母親一起走了。

薑煙就站在門外,看著那對走遠的母女,再看依然掛在房梁上的水晶燈,拿起桌上的鏡子,學著王貞儀的動作也模擬起了月食的運行規律。

而這隻是王貞儀諸多科學成就中的一項。

東漢時期張衡就已經觀察到的天體運動規律,一直到兩千年後的王貞儀麵前,這中間的時光裡,依然有許多人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貞儀做得,好似微不足道的將張衡觀察出來的內容,再利用同時期,於康熙六十年離世的梅文鼎所著之曆法加以運算和輔助,最後得出了屬於她自己的一個通俗解釋。

可這“微不足道”,卻是千年的空白。

吃過飯,王貞儀就又回到書房,寫下了《月食解》的初稿。

寫完才注意到,薑煙已經不知道在屋子裡坐了多久,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一忙起來就忘記了這些。”

“沒事,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薑煙不是寬慰王貞儀,而是真的覺得認真做實驗,伏案寫書的王貞儀很好。

她的身體沒有如何滿是活力的跳躍,可她的大腦,她的靈魂早已飛去了太空。

在這個依然大多人都推崇著“天圓地方”理論的時代,王貞儀早早的接觸到了哥白尼的“日心說”,並且在用她微薄的力量推廣著“日心說”理論,以及“世界是一個球”的地圓說。

“真的嗎?”王貞儀輕笑,站起來後伸了個懶腰,在滿是書的書房裡暢快的張開手臂,滿足得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祖父和我父親都很喜歡算學,我自幼跟在他們身邊也學了不少。隻是後來祖父去了吉林,去世後也無人再與我說這些了。不過好在!”王貞儀轉身,從桌上找到幾本書:“我與定九先生神交已久,可惜我沒有大幾歲,若是能同先生見上一麵,我這輩子就真的滿足了!“

薑煙探著頭看去,隻看見書的一側寫著“梅文鼎”三字。

“先生乃是當世奇人。在他之前,曆法多為經驗之說,或者師徒相傳的技術。而曆法,又被大多人用於占卜迷信。什麼風水、吉凶。雖不是全無道理,卻也誤導了許多人。”

王貞儀見薑煙看過來,很是認真的給薑煙介紹:“可定九先生卻認為,算學可為曆法之基礎。而算學一道,我國早有曆史,亦不比西方差,西方更不完全都是對的。最重要的是,知識,應當求其是,而非求中西。”

薑煙連連點頭,驚歎得話都說不出來。

知識,本就不該分東方西方。

應該是有用無用。

這樣的道理,到現代都有許多人不懂。一味的認為國外的月亮圓,殊不知這才是最愚昧的。

“怎麼?又覺得我這樣很奇怪?”王貞儀輕笑,隻對薑煙說:“可我覺得我一點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為什麼總要規定女子不能做什麼?必須做什麼?他們說我是好名聲,說得好像他們不好名聲!我君子坦蕩蕩,問心無愧。”

“他們不讓那些女子學習,還想要我停止學習?我沒有罵他們道貌岸然,已經是看在有些人與我父親有些交情的份上了。他們不曾抬頭看看天空廣袤,星空萬裡,還要我也低下頭來與他們看這個做工分男女,知識還硬要分個中西的濁世?我心之所向,他們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夏蟲不可語冰,就不浪費口舌了!”

說話的時候,王貞儀將自己這些年的書稿都整理好,放在一旁。

“我總有一天要將它們都刊印,名字我都起好了,《德風亭初集》,如何?”王貞儀站在桌邊,笑得燦爛又自信。

旁人如何說,與她有什麼關係?

她的學生跟她學,友人理解她,家人包容她,那些人說的話不過是過眼雲煙,何必去計較?

放在心上耿耿於懷,那更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隻是,她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些人身上,老天爺留給王貞儀的時間也不長。

公元1797年,王貞儀因病離世。

臨終前留下遺言,所著書稿《德風亭初集》都交到摯友手中。

可友人離世前又交到侄子那裡,卻因為保存不當。相傳有六十八卷的《德風亭初集》,隻餘殘卷流傳於世。

從其中的《歲差日至辨疑》、《地圓論》、《勾股三角解》、《月食解》等,窺探出一個在二百年前的大清乾隆年間仰望星空,尋找真理的女子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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