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對麵,是一個粗布麻衣,戴著鬥笠的中年男人。
看起來不像讀書人,倒是像一位老農。
薑煙看過二十六歲一襲綠袍,帶著襆頭,上麵還簪著嬌嫩鮮花的青年範仲淹。
雖不是什麼濁世佳公子,卻也是風度翩翩,自有氣度。
看到如今的範仲淹,薑煙坐在餅鋪門口都冷不丁的竄起來。
泰州興修水利如此折騰人嗎?
如今三十八歲的範仲淹,看起來就如同四十八歲。
愈發靠近薑煙在現代時見過的範仲淹。
“早就聽聞希文大才,此番邀請,也是盼著希文可以早日到來,為天下學子做引路燈!”
晏殊態度真切,言辭誠懇。
他是真心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來應天書院,這般才能令學子們解惑,為大宋培養更多人才。
範仲淹連連推辭,謙虛道:“引路燈不敢當。”
他看著前方,拱橋後便是應天書院:“惟願有所幫助,不負這莘莘學子的期盼。”
“不錯!”晏殊眼前一亮。
他之前還是有些擔心的。
薑煙走在人群後麵,看著他們往應天書院走。
其實薑煙也是到了幻境才知道。
原來北宋的應天府竟然不是南京,而是河南商丘。
而這裡的應天府與北宋大部分書院都建在山林之中不同,是唯一的一所建在鬨市區的書院。
放在現代,那就簡直是在市中心的重點學校,連帶著周圍的房子都是搶手的學區房。
晏殊和範仲淹在橋上等了薑煙一會兒,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邊,指著前方建築古樸的書院大門。
“應天書院是五代時後晉楊愨創立,那時還叫睢陽書院。隻可惜,五代時文脈衰敗,這書院都差點遭了戰火。後多虧本地善心人曹誠以三百金重修,這才保住了這座書院。”晏殊很是心疼。
撫摸著書院大門明顯的裂痕,說:“自我來應天後,見到這書院,又想著如今科舉還在,卻無官學。長此以往,有弊無利,人才要想出頭,難上加難。”
範仲淹抬頭仰望書院,臉上隻露出含蓄的笑,什麼也沒說。
可薑煙站在他身邊,卻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
應天書院啊。
在未來,這座書院隻剩下殘垣斷壁,根本找不到當年盛況。
要知道,北宋年間,應天書院是古代四大書院之首。後世更為人津津樂道的白鹿洞書院、嶽麓和嵩陽書院,應天書院興盛時多達千人來此求學,更是引發了國內四處興辦書院的熱潮。
可以說,是應天書院掀起了宋朝文學熱潮的一角。
“隻可惜,毀在了靖康之亂。”薑煙才歎氣,一回頭就對上了兩雙如刀子一般的目光。
晏殊壓著怒火,磨牙道:“薑姑娘可以不說這話的。”
他們在現代也不是沒有看到過這些。
就算沒有刻意去找,隻看南宋後來偏安一隅的地界,想也能夠想到應天書院的結果是如何。
範仲淹也下意識捂著心口,喘著氣說:“薑姑娘,你這……你……”
說話的時候指著書院大門,又指了指周圍,最後還是頹喪的落下手臂。
薑煙站在門口,也是沒有想到自己隻是隨口一說,卻無意中深深的紮了這兩人兩刀。
畢竟,應天書院的崛起,與他們的努力脫不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