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豔骨 曲渚眠 5641 字 11個月前

聽見推門聲,那銷金帳微微抖動,一隻女子素手攀縛在金鉤上,有男子慵懶沙啞地問:“何事?”

翠禽站在門口回:“回君侯,才剛沉管事送來一封洛陽的急奏。”

又問:“什麼時辰了?”

翠禽低頭:“回君侯,午時一刻了。”

接著便聽得帳中人輕笑:“倒是誤了時辰。”

…………

對於陸慎來說,這樣乖順的林容,雖覺得有些不對勁,卻沉迷在久違的溫柔鄉之中,毫無察覺。

對於林容來說,一個人的心氣散了,病來自然就如山倒了,自然就了無生機了。

林容開始時還如平常般起居坐臥,甚至白日裡還比往日多用半盞燕窩,隻是夜間漸漸開始發起低熱來。一入夜便發低熱,白日裡倒十分正常。

她自己不說,丫頭們便不知道。陸慎是男子,冬日裡身子本就暖和,溫存之間,偶有疑惑,伸手去摸:“怎麼這樣熱?額頭都是汗?”

林容並不當一回事,推開帷帳,拾了地上散落的衣衫披上,敷衍道:“快立冬了,犯懶罷了,略動一動就出汗,我去洗一洗,你先睡吧。”

瞧她**之後,臉頰緋色,水光瀲灩,尤為明豔動人,陸慎興致頗好:“淨房地滑,我抱你去。”

林容搖頭,堅定地拒絕了:“不必了。”

這樣夜間低熱了兩日,第三日傍晚,便突然發起高熱來,不過一日,竟漸漸地咳起血來,昏昏沉沉,一副下世的光景。

服侍的丫頭們大駭,忙派人去給陸慎送信。這日陸慎恰好出去巡視大營,並不在府裡。等他趕回時,林容已燒得說起胡話來。

不獨青州的大夫,連宣州的大夫也叫快馬請來,各自診脈了:“夫人的脈象遲而無力,這是寒症,想來是冬日不注意,受了涼。君侯不必憂心,此乃小病。”

隻是話雖這樣說,病卻沒有好轉的跡象,藥連吃了兩日,整日昏睡,一日裡隻一兩個時辰是醒著的。翠禽、鳳簫二人晝夜服侍,須臾不離,尤為傷心。

林容迷迷糊糊,對此毫無擦覺,隻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迷蒙的大霧之中,師兄的聲音從古林深處傳來:“容容,容容!”

林容四處張望,卻分辨不清聲音的方向,隻顧著急地大喊:“師兄,師兄,你回去了嗎?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空曠的山穀飄蕩著林容‘我想回家’的呐喊,隻可惜喊了無數聲,都沒有人回應。良久,師兄的聲音又幽幽傳來:“容容,回不去了,你知道的,回不了家了,我們都回不了家了,這一點,你一直知道的。”

是的,林容一直知道,所謂的回家不過是自己接受不了現實,不過是自己的執念,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歎氣:“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

師兄的聲音仿佛瞬間蒼老了,他搖頭歎息:“不,容容,你有辦法的。這個世上的人,都注定隻能陪你一段路,父母親友,都是如此。隻有你自己……隻有你自己才能永遠的陪伴自己。”

這樣孤寂的話,叫林容一想便湧出淚來:“可是這回,我是真的沒什麼辦法了……”

那聲音又問:“那在這裡就沒有一丁點開心的事麼?”

那聲音叫林容不由自主地回想,慢慢答道:“在固原縣令作遊醫時,一個小姑娘高熱驚厥叫我救了回來。她父母貧困,送了我一捆綠筍。我從未見過,不用彆的,隻加點麻油,是我此生吃過最鮮美的東西了。還有那幫固原縣的坐堂大夫,敝帚自珍,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我同啞爺爺從疫區活著出來時,他們的表情真叫人好笑。”

那聲音嗯了一聲,輕輕問道:“還有呢?”

林容答道:“小青玄觀有一頭青牛,我同師姐常借著放牛去山裡玩。躺在山澗邊的青草地上,滿腔都是花香。混得熟了,還有猿猴、鬆鼠隔得遠遠地望著我們。深秋時,站在觀前的青石台上,那是真正詞裡寫的層林儘染。冬日漫山遍野都積上了雪,山間的錦雀餓急眼了,還會飛到空地上,去刁你的裙子。”

“還有泊門渡的雲台瀑布,那是真正的直下三千尺……”

不知林容喃喃說了多久,那股縈繞的虛無感漸漸散開,那聲音又問:“這樣的名山大川,奇瑰麗景,世間百態,容容不想多看看麼?”

林容不知思考多久,這才緩緩點頭: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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