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豔骨 曲渚眠 4941 字 10個月前

林容連著燒了兩日,整個身子燒得泛紅,渾身汗透,不知叫人服侍著換過幾回裡衣。開始時尚且安安靜靜睡著,後麵漸漸低聲喃喃說起胡話來,眾人都聽不清楚,翠禽隱約聽見‘瀑布’兩個字,問:“夫人可是要水?”

獨陸慎俯身一字一句聽了個清楚,末了女子漸漸安靜下來,他開口複問道:“還有麼?”

女子嗯了一聲,小聲絮絮道:“還有……有萬裡夕陽垂地,大江東流;有青苔滿階,白鳥遲留;有小樓春雨,深巷杏花……”

她說一句,陸慎便應一句,直至天明尚止住。丫鬟們熬了藥來,隻喂不進去,不過片刻,又全都吐了出來。

放下床帳簾帷,又傳了大夫們進來診脈,敘了許多醫理藥論,雖沒明說,皆是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末了,眾人隻怕被遷怒,勉強斟酌出一個方子來,叫其中德高望重的奉給陸慎:“君侯容稟,這副方子用藥頗有些急險之處,不過重中之重,是叫人服了藥下去,喝不下去,灌也要灌下去。便是吐出來,那也總留了些在腸胃裡。”

聽了大夫的吩咐,林容又叫捏著下頷灌了幾大碗黑糊糊的濃藥,雖吐出了大半,但總算服了小半盞下去,聊勝於無。

林容是第三日早上醒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手腕略動一動,便有人掀開簾子,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主子醒了,可好些了?”

林容嗯了一聲,抬眼打量,見除丫鬟外,麵前立著兩位貴婦人,一個瞧著二十來歲,另一個三十上下,頭戴攢珠髻,綰著掛珠釵,衣著華貴,皆是一副盛裝模樣,隻是麵容瞧著卻有些憔悴。

年輕的那個笑著扶著林容慢慢坐起來,往腰間塞了個秋香色金線海棠引枕,捧著手巾去拭林容額間的細汗:“姑娘可覺得好些了?”

另一位三十來歲的本坐著吃茶,見此也站起來,笑:“老六心肝上的人總算是醒了,得了,我也交差了。我這回,路過青州,總算碰見回老六稀罕事呢?不過,老六那個孤寒性子,便是我回去同老太太、太太說嘴,也必是不信我的。得了這個新聞,總不算白勞心勞力一回。”

一麵張羅丫鬟:“取藥爐上熬的藥端來,另叫廚房送了好克化的山藥燕窩粥來,這要能吃,這病才能見好。”一麵近前來,見林容麵色蒼白、喘得厲害,當下哎一聲,衝著旁邊那位貴婦人道:“瞧,我話說早了,能不能活都沒準呢?”

那正替林容拭汗的婦人見此皺眉,回笑罵道:“大姑奶奶說什麼呢,好好的人也叫你說過去了?這人醒了,又年輕,必定是那藥方子有用,再吃上幾副藥,再沒有不好的。”

又柔聲對林容道:“彆怕,這人也就是一張嘴厲害罷了,論起來你叫一聲大姑奶奶就是了。我姓虞,雍州府裡都稱呼虞四奶奶,你叫我一聲四嫂便好。”

又同那位大姑奶奶對視一眼,試探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林容從未見過這些人,又渾身無力,昏昏然還以為是在夢中,眼神逡巡,皆不見翠禽、鳳簫的身影,隻瞧見王美人站在人群中,喚她:“你過來!”

這樣的場合本沒有王美人站的地方,隻她聽說林容病重,在院子外頭徘徊,叫趕來的大姑奶奶瞧見,捉來端茶倒水,她緩步上前:“姐姐!”

林容隻覺得耳邊傳來一陣陣誦經打樵的聲音,仿佛置身在道觀裡,問:“外麵什麼聲音?”

大姑奶奶、虞四奶奶見這姑娘,不說同自己見禮問候,便是謝一句也沒有,反叫了個侍妾上前,倒仿佛把兩位貴人晾在一邊似的。

王美人叫大姑奶奶拘在身邊整整兩天兩夜,連外間的門都沒出過,又哪裡知道外頭是在做什麼呢。

倒是大姑奶奶一笑,撫了撫扇子:“哎,你不知道,為著你這場病,現如今青州文武都摘了烏紗帽,青衣角帶,往寺廟裡誦經祈福呢?如今青州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設壇的設壇,立道場的立道,比逢年過節還要熱鬨三分。”

大病剛醒,林容實在不耐煩應酬,略點點頭:“多謝二位照拂,我現時已好多了。王美人,替我伺候大姑奶奶、虞四奶奶回院子歇息,倘在這裡繼續熬著,熬出病來,我的心也不安。”隻是林容人雖醒了,高熱卻沒退,說這麼兩句,便累得不成樣子。

虞四奶奶臉上的笑一僵,隨即站起來:“那好,你好好養著,我們先回去了。”

倒是大姑奶奶臉色不變的站起來,收了帕子掛在衣襟上:“得,人還不領情。行吧,熬了一夜了,我也累得夠嗆,是該回去補一覺了。”

等二人走了,翠禽、鳳簫這才進得門來,探了探額頭,半跪在腳踏上,眼淚汪汪:“縣主,這高熱還沒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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