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簫道:“大姑奶奶說我們兩哭得心煩,說人沒死,也叫我們給哭死了。叫奴婢們跟外麵待著,不許進內間來。”
林容嗯了一聲,命翠禽拿了大夫們開的藥方子來,細細瞧過一通,增刪一番,另加上銀花、連翹、牛蒡子這三位藥材。翠禽拿出去抓藥一聲,一時又折返回來:“縣主,藥方叫大夫都瞧過了,說銀花、連翹倒知道,隻是不知這牛蒡子是什麼藥材?”
林容聞言頭暈得厲害,一陣咳嗽,這才答:“長倒卵形,開花時是紫色的。”
想必在這裡,牛蒡子還隻是山水間野草,未入藥典呢。一時之間,林容恨恨地想,等我好了,一定要編一部藥典,不然連自己要用藥的時候,也無處去尋。
林容一時之間又喝了許多熱茶,用烈酒擦了身上各處,服了那少一味牛蒡子的退燒藥,傍晌的時候,高熱終於退了下來。
這邊廂房裡,那位大姑奶奶同虞四奶奶正用著早膳,大姑奶奶沒胃口,略用了一碗酸筍雞皮湯,便放了筷子,歪在炕上,撐著下頜,一副閒話的模樣:“你說,病著的那位是個什麼身份?”
虞四奶奶想了想道:“不是說是侍妾麼?君侯走的時候,是這麼說的呀。聽人說,這一月才接到身邊來呢。”
大姑奶奶撇撇嘴,哼哼兩聲:“你聽他胡說,我問你,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一個外頭納進來的侍妾,能叫我們兩個來侍疾?我就算了,本就是路過。你才剛出月子呢,四弟也叫你跟著奔波,特地從雍州趕來。不過這院子裡的人嘴緊,問不出來,也不好多問。稱呼也是混叫,有叫姑娘,有叫夫人的。”
虞四奶奶一笑,抿了抿唇,不接大姑奶奶這話。
大姑奶奶本是揶揄,見她不答話,沒意思地笑笑:“我瞧著,病著的那位倒是個有性子的,身段姿容也是極好的。你是咱們雍地第一美人,當初四弟巴巴娶了你回來……”容貌且不說,言下之意,便是說虞四奶奶是個沒性子的人。
虞四奶奶食欲本不錯,聽罷擱了烏木鑲銀筷子,站起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還是去瞧瞧。大姑奶熬了一晚上了,且歇著吧。”
丫頭扶了虞四奶奶在廊下走,抱怨:“大姑奶奶這是什麼話,拿一個侍妾同四奶奶您比,這比得了嗎?”
說話不注意,同去外麵抓藥的小幺撞了個滿懷,丫鬟頓時罵道:“該死的殺才,走路也不瞧道。撞到主子,你有幾條命賠?給我到那邊青磚石上,跪足半個時辰才準起來。”
這小廝十一二歲,當下求饒:“求姑娘饒了我這一回,翠禽姑娘還等著我送藥材進去呢!”
虞四奶奶撿起散落的幾張藥方子,見其中一張增刪勾劃了一番,良久凝眉問:“這張藥方子怎麼是張缺筆的字,連字也不會寫的大夫,還敢出來開方子?”
小廝回道:“這是翠禽姐姐遞出來的方子,說是夫人往日常吃的,大夫們都斟酌過了。”
虞四奶奶喔一聲:“是翠禽?”點了點身旁的丫頭:“又是一個跟你一樣的人,囫圇認個大概,字的筆畫都寫不全。”
又對小廝道:“既是送藥的,那趕緊去吧,彆誤了差事。”
…………
林容發熱的當日深夜,陸慎便接到了江州兵變的消息,匆匆安置了一番,便立刻乘船南下。
等他到江州的時候,兵變已經被彈壓住了,陸慎於中軍帳中,看過當地守將的請罪條陳,冷峻道:“如今看來,江州的人是要殺一批的。吳中諸人,乖張無禮,如德公所言,一位施恩,反而會適得其反。”
陸慎說的殺一批,卻不是百十人。他這樣一說,轟轟烈烈的清洗便在整個江州醞釀開來。無論士庶、貴賤,但有勾連,皆被殺得人頭滾滾,一時之間,連江水也染紅了大半。
獨崔氏一族,叫德公猶疑不定:“主公,崔氏同雍州,早有鴛盟,且是歸降……”
陸慎不理,火光裡俊臉浮現出冷笑:“崔氏已死,哪還有什麼鴛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