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氣得七竅生煙:“你這是什麼話?”
實話!
胡心慧也知道自己衝動之下說了胡話, 轉而嚎啕大哭,道:“我已經快兩個月沒看過哥哥,我想見哥哥……嗚嗚嗚……”
現如今的護國侯府不能待客, 胡舉人自然不會上門。
事實上, 在胡心慧被接過來後, 胡舉人從未多問過一句。也因為如此, 侯夫人便沒有給胡心慧名分。
可是聽到她要回去探望哥哥, 侯夫人眼神一轉:“你想回家?”
胡心慧抽泣著道:“我想見一下哥哥, 我們家鄉有安神婆子。若有安神婆子給孩子祈福,會讓孩子身康體健,長命百歲。我想讓他幫忙找一個。”
言下之意, 回去一趟, 一來是為了見哥哥, 二就是為了孩子。
侯夫人心下一動, 既然沒打算離開, 那去一趟也無妨。胡舉人開春之後若是得中, 也是一助力。
如今護國侯府淪落到這番境地,前途未知。助力越多越好。想到此, 侯夫人麵色溫和下來:“你給我們侯府生了孩子, 那就是我們侯府的人。怎能空手回去?”
她握住胡心慧的手,溫和道:“之前說要給你名分, 事情一多, 便推遲到現在。等孩子好轉, 我們挑個良辰吉日, 府中的人聚一聚, 算是給你接風。如何?”
胡心慧垂眸, 眼神裡滿是不以為然。
以前她想要的時候侯府不給, 現在侯府落魄至此,眼看就要抄家入獄,她瘋了才接這份納妾文書。
不過,想到蘭嬈的下場,她斂住了眼中的神情,做出一副欣喜若狂又極力壓製的模樣:“好。”
見狀,侯夫人放心了,吩咐道:“送胡姨娘回娘家。早去早回。”
她身邊的嬤嬤立刻應聲。
一個府中姨娘,有當家主母身邊最得信任的嬤嬤同行,也算是姨娘中最有臉麵的。
胡心慧眼皮一跳,頗覺棘手,捏緊了手中的包袱,捏到指尖泛白,才壓住了想要出聲阻攔的想法。
柳青文麵色鐵青:“你說我是廢人,你去了之後,還會回來嗎?”
被說中心思,胡心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努力作出一副鎮定模樣:“孩子在此,我又能去哪?”
柳青文看著她眼中的慌亂,兩人相處得多,他還算了解她,當即道:“娘,她這是要跑。壓根沒想回來!若是放她離開,她會把我的隱疾胡亂宣揚的!”
侯夫人麵色一厲:“她敢!”
胡心慧急忙搖頭:“我不敢的。我哥哥隻是一個窮舉人……”
“那是以前。”柳青文一步步逼近她:“護國侯府這塊匾還不知道能掛幾日,以前你看中我的身份地位容貌。現在這些通通都沒了,我不信你還會那樣愛慕我。”
方才胡心慧衝動之下吼出的那句話,徹底吼醒了柳青文。
現在的他……一無所有!
侯夫人聽了兒子的話,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這些日子侯府被圍,一開始她確實擔憂過。可這些日子以來,除了下人不能出門,侯夫人的日子並未受影響,也讓她沒了一開始那種即將被抄家入獄的絕望。
她看著走到門口想要奪路而逃的胡心慧,這會兒再看,隻覺她滿身都是破綻,冷笑著吩咐:“來人,把胡姨娘帶回來。去熬一碗安神藥。”
回去就算了,胡心慧勉強能接受,可熬藥……她霍然抬頭:“你不能關我!我是良籍,不是誰家的下人和妾室,你若關了我,會罪加一等!”
侯夫人嗤笑,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催促:“快點。”
胡心慧奮力掙紮:“昨天我已送信給我哥哥,說你們要對我下毒,如果我死了,讓他一定給我報仇!”
侯夫人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你果然有了去意。”
胡心慧本就任性,平時很少掩飾自己的想法和神情,方才她裝得欣喜若狂,算是用上了她全部的技巧。此時眼看侯夫人想關著她,她飛快道:“侯府已經這樣了,我再留下,也不過是一起死。歡歡是侯府唯一的血脈,她是姑娘,不會被入罪。若是我能脫身,定會護她一世平安。”
侯夫人心裡意動,吩咐道:“你老實呆著,容我想一想。”
胡心慧:“……”
她是真怕侯夫人回頭就送她一碗啞藥,急忙道:“我是歡歡的母親,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疼她。夫人,我會照顧好她的,我對天發誓。”
侯夫人其實還沒有給侯府留退路的想法 ,或者說,她不認為侯府已經到了那樣的地步。二皇子沒事,太傅府也被輕輕放下。護國侯府是先先帝所賜,皇上就算大怒,應該也不會要他們性命。
既然能留得命,這孫女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想到此,侯夫人出了院子後,吩咐道:“給她灌藥。”
兒子活著,他有隱疾的事就不能傳出去!
胡心慧看到丫鬟送來了黑漆漆的一碗藥,拚命掙紮,卻還是被灌了大半碗下去。
為首的人是侯夫人身邊的嬤嬤 ,她站在狼狽不堪,正摳喉嚨的胡心慧麵前:“我勸姨娘省點力氣。若你敢吐,奴婢便會再熬藥。直到您說不出話來為止。”
胡心慧駭然。
嬤嬤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驚恐的目光,淡然道:“其實呢,夫人從未想過對你動手,你有今日,都是你自找的,好好呆在侯府不好嗎?你不是最愛三公子麼,為何要跑呢?”
胡心慧:“……”
她趴在地上,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