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文被叫過來後, 被劈頭蓋臉打了一頓。
侯爺怒氣未消,指著他道:“這麼大的人,處事不知分寸不計後果。你有腦子嗎?還文采斐然, 我看你的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柳青文身上疼痛不已, 又被父親罵,一臉茫然:“爹, 我又做錯了什麼……”
“什麼都錯!”侯爺看到他茫然的眼,愈發惱怒:“你自己想想, 你有做對過事嗎?你娘因為你被抓進了大牢,你可有反省過?”
剛才官兵入府, 柳青文嚇了一跳。他也不想讓母親被抓走,隻恨自己能力太低,聽到父親的質問,忽然便有些心虛。
若不是為了他, 母親也不會對那兩個女人動手。
他低下頭,並不吭聲。
侯爺看著兒子長大, 見他如此, 哪裡不明白他這是心虛。知道自己害了母親,卻不肯認錯, 連把這事說出口的勇氣都沒, 毫無男兒該有的擔當……侯爺氣不打一處來, 拎起手中的藤條,飛快把人又揍了一頓。
他實在生氣,藤條都被他打斷。柳青文自覺有錯, 挨打也應該。咬緊了牙關不吭聲。
侯爺見狀, 更是怒不可遏, 藤條沒了, 他順手撿起邊上當做擺設的拐杖。
這根拐杖是老侯爺當年所用,侯爺若思念父親,或是遇事不決,便會拿在手中摩挲。此時順手接過,忽而覺著父親的拐杖用來打不孝子孫剛好。
拐杖是用香木的根做的,很是名貴,料子也好,一拐杖下去,饒是柳青文打定主意不喊痛,也忍不住慘叫出聲。
侯爺聽到兒子叫痛,一股快意湧上心頭,劈頭蓋臉又是一頓。
柳青文一開始還不動,後來便掙紮著逃,挨了幾下之後,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隻喃喃道:“爹,我錯了……”
侯爺盛怒之中,聽到他叫痛認錯也沒管,酣暢淋漓甩了他一通拐杖,侯爺自己都累得出了一身汗。再看地上的人,麵色慘白,雙眼將閉未閉,似乎下一瞬就會暈過去。
“彆裝死!”侯爺將手中拐杖放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其實,侯爺這些日子也害怕。他很是後悔自己將侯府弄到如今境地,百年家業在他手中即將被毀……午夜夢回時,他偶爾還會夢見父親和祖父質問於他。
今日揍兒子,他一來恨兒子和妻子做事不妥當。二來,也是將這些日子擔憂害怕惶恐中衍生出的鬱氣順著打人的力道揮了出去。
“你彆怪我下手狠。咱們護國侯府和安郡王牽連上,皇上定不會放過我們,隻看早晚而已,而你與你娘做的這些事,等於提醒了皇上還有我們侯府沒有收拾。”他打過一輪,怒氣散了不少,開始講道理:“咱們被圍這一個多月,除了不得出門,日子還算悠閒。可如今皇上下旨徹查。青文,不信你看,多則半個月,少則三五日,我們侯府樁樁件件的罪名會被翻出!到時候,你還想如這般悠閒……那是做夢。用不了多久,我們全家都得去大牢中……”
說到這裡,侯爺又怒不可遏。抬腳踢向兒子:“彆裝死!”
柳青文身子動了動,眼睛卻沒睜開。
侯爺斥責:“給我起來!”
柳青文還是沒動,侯爺再踢一腳,這一回,隻見地上的兒子口鼻間都流出了血。
侯爺皺眉,吩咐道:“請大夫過來。”
門口立刻有人應聲而去。
比大夫來得更快的,是圍在府門外的官兵。且這一次,比起昨天李曳之帶進來的粗暴得多,找到了侯爺後,直接明言:“護國侯府犯下大錯,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等等足有十一條罪名。皇上有旨:褫奪侯府封號,收回侯府爵位,抄沒家產,全部人押入大牢,等罪名理清之後一一發落。”
為首的將軍一揮手,所有人一擁而上,將侯爺和地上的柳青文拖走。
被抓入大牢的人中,還包括了長寧公主的駙馬,他也替二皇子乾了不少事。
可憐柳青文被父親揍了一頓,雖不致死,可內傷外傷都有,等他醒過來,已經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大牢中。邊上是父親和其餘叔伯兄弟,隔壁是侯府女眷,此時正一個個捂著臉痛哭出聲。
看到他睜眼,侯爺冷哼一聲:“怎麼不裝死了?”
柳青文看著黑漆漆的大牢頂,聽著耳邊屬於嬸娘和堂嫂的哭聲,恍然明白,應該是侯府被清算了。
原來父親的話都是真的!他滿心都是害了滿府人的內疚,和那麼多人命比起來,他的那點隱疾,已經算不得多大的事……事已至此,再多的後悔也無用!
他呼吸間扯得五臟六腑都在疼,剛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咳嗽,好半天緩不過氣。
侯爺隻看了一眼,就冷淡地彆開眼。不是他不疼兒子,而是他實在對這個提前把全家送入大牢的兒子沒甚好感。
他不管,邊上侯府其他人就更不會管了。
事實上,他們對大房父子頗多怨氣,要不是他們胡來,他們如今還是勳貴子弟,背靠侯府,肆意瀟灑,京城誰家不給幾分薄麵?
如今倒好,一家子都淪為階下囚了。
“三弟,你看一下青文。”
三老爺翻了個白眼:“人是你打的,還是你兒子,要看你自己看。”
話語中頗多怨氣。侯爺眼神一厲:“你在怪我?”
“弟弟不敢。”說著不敢,三老爺的臉上卻滿是不以為然。
脾氣暴躁的二老爺忍不了了:“大哥,你為何要跟太傅府來往?太子才是儲君,我想不明白,你怎麼就那麼著急?”
侯爺板起臉:“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侯府!”他壓低聲音解釋:“之前太子病重,眼見命不久矣。自古以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們越早幫助二皇子,他日等到新帝登基,侯府的好處才越大。我這是為底下的孩子鋪路!”
想法沒錯。可是,誰能想到太子還能被救回呢?
“時至今日,我依然不認為自己有錯。”侯爺背靠欄杆,眼神冷然:“若是沒人救那位老大夫,太子病逝,現如今我們侯府……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