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將這番話聽在耳中,道理誰都懂,也理解侯爺的做法。實在是之前太子殿下傳過好幾次病危,依那架勢,不可能會好轉。剩下的就是二皇子,侯府早些上船沒錯。可是,如今太子好轉,二皇子出了事,所有人難免都有些責怪侯爺太心急。
二老爺冷笑:“我相信父親和祖輩的心願是想讓侯府安穩,而不是被奪爵抄家!”
侯爺:“……”
話不投機,侯爺無論說什麼都是錯。
三老爺抹一把臉,雙眼通紅:“我的小俊才八歲……”
無論幾歲,享受了家族榮光,等到家裡出了事,誰也跑不了。
前後不過半個月,查出來侯府十多樁罪名,護國侯秋後問斬,男丁除了犯事入罪的,其餘男丁發配三千裡。女眷中,侯夫人按律判了十五年,其餘女眷充入奴籍。
皇上對侯府也和對太傅府一般手下留情,侯府世子遠在邊境,這些年來雖然沒立下大功,卻也無過。皇上隻是令其降為普通兵士,並沒有抓他問罪,算是給侯府留了一條根。
值得一提的是,胡心慧本來能安然脫身,可張氏一口咬定說她已經給侯府生下孩子,就是侯府女眷。有意拉她一起下水。
胡心慧自然不答應。
張氏又說胡心慧偷東西……胡心慧之前愛慕柳青文,確實想法子拿了不少他的貼身東西收藏,這些東西,好多都是被人偷走的。
胡心慧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因此不得脫身。那些東西裡大部分都隻是小物件,可是侯府公子身上的小物件也值不少銀子。她指使人偷竊,罪加一等,最後搜羅出那些東西估算出價值,被判了六年。
並且,這些東西有兩樣她還是讓哥哥順道幫她取回,那時想法簡單,反正順路。可那些東西本就是臟物……最後,就連胡舉人也被牽連進去,雖因為不知情沒被入罪,但還是被削了舉人功名,淪為白身。
胡舉人本來才氣斐然,心中躊躇滿誌,想要做一番大事,卻還在未開始前就被折了往上飛的翅膀,終身鬱鬱不得誌。
蘭嬈是侯府女眷,哪怕因她中的毒給張氏罪加一等,她也還是要和其餘女眷一起重新被發賣。
此時的她被苛待許久,早已經沒了曾經的精致,隻是一般小家碧玉,又毒啞了嗓子。沒多久,秦秋婉就得知了她的死訊。
長寧公主一開始上躥下跳,想要送人去太子身邊,她那樣的身份,誰也不敢幫忙。
公主惱恨無比,最後乾脆自己約了太子出來,席間送上兩個美人。
太子不喜她,以前賢妃母子三人沒少算計於他。甚至他病重多年,也是出自母子三人手筆,長寧公主仗著皇上寵愛得以脫身,竟然還要搞事,暗地裡和已經發配千裡之外的二皇子來往……於是,太子回去之後就病了。
不管真病假病,皇上如今就得太子一個成年皇子,容不得絲毫閃失……這不是疼愛兒子,而是怕皇室中子嗣不豐,引起天下動亂。
大怒之下,直接宣布公主病逝。
於尊榮了大半生的公主來說,沒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比殺了她更難受。
幾年後,新帝登基,京城郊外的農家莊子裡,一個長相和長寧公主一模一樣的婦人染病不久後病逝。
這是後話。
春寒料峭,越往北境走,越是寒冷。尤其一群都是有罪之人,邊上的押送的官兵很不耐煩。
押送有罪之人都不是好差事,沒有油水不說,這麼遠跑一趟很是危險,還大半年見不了家人。尤其這些犯人若是跑了一兩個,他們還得入罪,加上路不好走,天氣又冷,吃喝拉撒睡簡直是受罪……種種事情加起來,就沒有一個心情好的,都想儘快把人送到回京複命。
於是,看到走得慢磨磨蹭蹭的,就會甩上一鞭子。
這其中,柳青文首當其衝。
他身上有傷,壓根走不動,基本天天都要挨打。剛一入北境地界就起來高熱,在一次中午休整時,再也爬不起來。
押送的官兵見狀,愈發不耐煩。
走不動的,他們也不能把人丟下,萬一沒死,又是一樁罪名。
聽著官兵咒罵,柳青文漸漸恍惚起來。半睡半醒間,他好像看到了一些事。
就在太子的那個老大夫在入京前遭遇刺殺沒了性命,太子殿下沒幾日就撒手人寰。那之後,侯府愈發忙碌,二皇子登基,侯爺一躍成為新帝寵臣,侯府其餘人也在父親的提拔下得以重用。
而他……好像沒受傷,因為他身邊有許多女人轉悠,就連大嫂高氏和長寧公主,都表露了對他的情意。他整日活在溫香軟玉中,眾多女人為他爭相吃醋,他膝下孩子越來越多,長寧公主為表對他的情意,還為了討了一個逍遙侯的爵位。
他成了侯爺,城中好幾位大家閨秀都甘願為妾……隻是,這裡麵沒有周月茹。
身上劇痛傳來,柳青文睜開了眼,隻覺周身冰涼,呼吸間都是冷氣。
高床軟枕不在,溫香軟玉是假的,二皇子早已經被打發到了千裡之外,他離京之前,還聽說了長寧公主病逝的消息。
夢……終究隻是夢而已。
他覺得動一個手指頭都累,緩緩地閉上了眼。
*
京城中的京兆尹府中,秦秋婉正在園子裡修剪花朵,聽到柳青文去了的消息後,唇邊笑容不變:“知道了。”
太子是個仁義之人,也最喜讀書人,最近還跑去周家請教學問。甚至還要在全天下開設蒙班,收極少的束脩,讓許多窮人也能讀書科舉。
而這其中,周家的許多子弟都領了皇上的差事,去往各地教導學子。
接下來幾十年,周家名聲愈發響亮,後世更教出了許多名士。